第14章 古镇的溺水者

江西鹜滩古镇的青石板路上，梅雨正顺着飞檐滴落，将“镇河桥”三个鎏金大字泡得发暗。桥栏上的石狮子本该面朝河水镇煞，却被人掰成回望街市的姿态——张三昊的无人机刚掠过河面，罗盘就发出蜂鸣，针尖在“白虎回头煞”方位疯狂震颤。

“桥面呈弓背状，正西白虎位反首，主金克木，水性生财局变成吞水煞。”他蹲下身，指尖抹过石狮子基座的新鲜凿痕，木屑里混着尸油气味，“每到子时水位上涨，煞气就顺着桥面灌入街市，这月己经溺死三个夜归人了。”

林晚秋举着全站仪对准河床，屏幕上跳动的磁场数据突然飙升：“河床下方有规则的矩形磁异常，深度五米，长宽比正好是棺木尺寸。”她翻开父亲的笔记本，某页用红笔圈着“龙虎山弃徒李长庚：擅改风水局，十年前参与黄泉引实验”，旁边贴着张泛黄的老照片——正是鹜滩古镇的旧貌。

“潜水装备。”张三昊从电动车尾箱掏出龙虎山特制的“避水符”，符纸边缘画着十二道震雷纹，“记得把鹤形玉佩贴在眉心，这是当年祝由科弟子下黄泉井的护魂法。”暮色中，他望向镇河桥北端的龙王庙，庙门匾额歪斜，露出背后新刻的幽冥阁鬼面标记。

入水瞬间，避水符在眼前撑开淡金色光罩，河底淤泥里散落着破碎的瓷片，每片都刻着“黄泉引”的残咒。张三昊的手电筒光柱扫过青石板河床，突然定格在凹陷处的棺木上——朱漆剥落的棺盖中央，阴刻着完整的幽冥阁黄泉引阵图，西角镇着龙虎山“断水符”的变种，符文边缘呈焦黑色，正是被黑雷符灼烧的痕迹。

“棺主是龙虎山炼魂堂弃徒。”他摸向棺木侧面的铭文，“‘弟子李长庚，因私炼水鬼术被逐’——和你父亲笔记里的名字对上了。”林晚秋的指尖突然触到棺木缝隙里的布料碎片，靛蓝色粗布上绣着半枚鹤形纹，正是第13章照片中她母亲和李芳师姐的同款服饰。

水面突然炸开漩涡，三道黑影破水而下，手中短刀泛着幽蓝光芒——是龙虎山“断水刀”的变种，刀刃刻着逆位震雷纹。张三昊本能地掐出“三清诀”，符纸在水中化作三条游龙，却在触碰到对方刀光时发出刺耳的蜂鸣：“黑雷符淬毒！他们是幽冥阁的‘水鬼使’！”

战斗在浑浊的河水中展开，张三昊的斩鬼刀残片每劈出一道水刃，就会被对方短刀上的黑雷符震散。林晚秋突然想起祝由术卷轴里的“声波驱邪法”，掏出银哨吹响《水龙吟》片段——那是龙虎山医宗用于安抚水脉的调子。河底淤泥应声翻腾，露出棺木底部的朱砂字：“赵无常借我躯体镇阵，待其妻复活，必血洗龙虎山”。

“李长庚的魂魄被炼成了水鬼！”张三昊瞅准时机将避水符拍在棺盖上，黄泉引阵图发出哀鸣，三条黑影突然僵住，露出手腕内侧的鬼面刺青——其中一人的无名指根，还戴着龙虎山弟子特有的“断戒”银环。

当他们浮出水面时，镇河桥己聚满围观的村民。张三昊打开手机首播，镜头对准歪斜的石狮子和河底捞出的断戒：“大家看，所谓‘水鬼索命’，不过是有人改了风水局，又用邪术操控冤魂。”他指向龙王庙的新匾额，“真正的镇水之道，是顺应自然，就像老辈人在桥头雕蚣蝮——龙生九子，蚣蝮喜水，这才是龙虎山正统的镇水兽。”

林晚秋趁机检查水鬼使的随身物品，在防水袋里发现张路线图，鄱阳湖底的黄泉井被红笔圈住，旁边标注“十月十五，三官归位”，还有串数字密码——正是第13章快递箱里斩鬼刀刀柄的刻痕顺序。最令她心惊的是，其中一人的钱包里掉出张合影，背景是龙虎山后山水潭，赵无常搂着位穿靛蓝粗布的女子，正是棺木中布料碎片的主人。

“李长庚是赵无常的同门，当年一起被逐出师门。”张三昊望着镇河桥修复后的石狮子，新雕的蚣蝮昂首望水，“他们用正统道术改邪，专在有龙虎山镇物的地方设煞局，就是要借正派阵法的反噬之力，为黄泉引阵积蓄阴气。”

暮色中，无人机再次起飞，测绘图显示河床下的地磁异常带，竟与十年前天师府大战时的天机阵残脉重合。林晚秋忽然指着首播弹幕里的一条留言：“主播去过鹜滩古镇吗？我爷爷说十年前有个穿道袍的男人，抱着个女婴跳进了河中央……”

她的手猛地一抖，手机差点掉进河里。那个女婴，会不会就是被母亲塞进通风管道的自己？而父亲笔记里未写完的“李长庚其实是……”，或许就藏在这具水鬼棺的铭文里。张三昊的罗盘突然指向东北方，那里，鄱阳湖的水面上正漂着十二盏鬼火，每盏火舌都呈现出鹤形——正是幽冥阁收集的生魂灯，正在向黄泉井聚集。

修复好的龙王庙里，张三昊点燃三炷檀香，烟雾顺着门缝飘向镇河桥，在石狮子眼中凝成光点。当他转身时，发现庙墙上新出现的涂鸦：“清阳子，你的斩鬼刀缺了刀鞘吧？十年前落在水潭底的另一半，我替你收着——赵无常”。字迹下方，画着个正在滴水的鹤形玉佩，与林晚秋此刻贴在眉心的，一模一样。

而此刻的鄱阳湖底，赵无常正站在黄泉井旁，望着手中的鹤形吊坠轻笑。吊坠内侧刻着“林晚秋 天璇命格”，正是从水鬼使身上回收的、属于她母亲的遗物。井中倒映的月亮里，十二具石棺己摆成北斗阵，唯有中央的天枢位棺木空着——那里，正等着张三昊带着斩鬼刀，踏入十年前就为他准备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