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争执

“我们家人不在乎她？就你一个外人在乎是吗？”崔玉晗暴怒的嗓音夹杂着火星，隔着老远炸到众人耳中。

“姚大姑娘，请问你刚才的话是站在什么立场来说的？无论是父母亲眷还是我姐姐本人，都未有对这桩亲事有不满，你在闹些什么？”崔玉晗快步走上前，气势咄咄逼人，崔玉书跟在她的身后，想要阻止妹妹。

申瑶清抑制住喉间的哽咽，坦然说道：“我刚才的话，是作为一个女子的立场，男丁为了家族贡献，可以上战场，可以经商，娶了妻照样可以花天酒地，三妻西妾，可是女子哪怕付出了劳动也不会被认可，被要求从一而终，专情也不是不可以，为什么不能让她选择自己想要的人？”

“你在说些什么疯话？怕不是嫉妒到发疯？”崔玉晗自认早就猜到了申瑶清不堪的心思。

申瑶清道：“哼，我要是嫉妒，当初你们崔家的老爷要收我做孙女我就会满口应承下来，现在看来，真是庆幸自己没有答应，否则我说不定也要被你们当做工具绑架着送出去，出狼窝又入虎穴。”

“你自己不得家人珍惜，就以为所有的人都应该跟你一样可怜，我告诉你，我姐姐嫁给侯府三少爷对她自己也是一桩好姻缘，她出嫁会有几千两的陪嫁，侯府的陪嫁也会悉数给她带过去，她可不会过得像你一样惨。“崔玉晗仰着头，看申瑶清的眼神充满蔑视，想被崔家嫁掉，她还不够格呢。

“要跟孟克明生活的人不是你们，跟侯府缔结姻亲的好处你们能够享受到，对你们来讲当然是好事，我希望的是有一天女人结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或心意，什么门当户对还是上嫁下娶都有道理，都是自己的选择，我接受不了终其一生要全权成为另一人或者家族的提线木偶，无论是谁。”

崔玉晗嘲讽地笑笑，“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别把疯话往我姐姐身上扣。“崔玉书使劲拽了一把崔玉晗，自己妹妹说的话实在太令人心寒。

“我确实是有些天真，不过我也知道被养废的金丝鸟不能展翅高飞，没有绝对的力量出去就会摔死，所以我不会强行要求你姐姐像我一样疯，你大可放心。“申瑶清转身，不再管崔玉晗如何冷嘲热讽。

关上房门，泪珠接连滑落，春回夏至很久没看见她失态，都不敢说话，摸摸收拾着东西。申小六看到后抓起花盆里的石子就朝外跑去。

院子里，崔玉晗还在劝说着崔玉书：“你不要被她说的胡话影响到了，祖父兄弟姐妹才是你的亲人，为了自己的喜好就抛下一切，是无耻之徒才能做出来的事。”

崔玉书宽慰她，“放心吧，我不是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放弃亲情的傻子，你别拿我和话本子里的佳人比，姚姑娘也是为了我好，你们不要针尖对麦芒。”

崔玉晗道：“我看那个姚青就是，整天说疯言疯语，你还跟她相处了好几天，真怕你被她带坏，哎哟，谁不长眼啊？”

她抬头发现是申小六和石头，小小的俩人兜着一衣服的石子朝着她扔来，“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不许说我姐姐坏话！”

崔玉晗身上被砸到了好几处，崔玉书也没能躲过，至于崔行释，从刚才他就一首在发呆，有没有被砸到也不清楚。

两人的侍女挡在她们身前，三进院里的婆子看见姑娘们被砸，纷纷抄着家伙冲出来，夏至长刀一立，没人敢上前，崔玉书姐妹俩见无人肯支援，匆匆跑开。

申小六还想继续砸，被万姨娘喝止住，石头也被魏云若牵走，风波平息下来，崔行释仍旧是在原地怔愣，过了许久才离开。

卢小雨的行动力很足，半下午的时候就找到了下一个住处，崔家找的宅子接近内城的南门，她找的地段位于城北，是个三进的院子，方向刚好相反。

崔奎听说了申瑶清要搬走的消息，无奈闭眼，“姚姑娘姐妹救我们多次，终究是我们对不住人家，崔虎，去告诉老大家的，这一月禁足家中，她和她教出来的女儿对恩人无礼，以示惩戒。“

真的是因为葛桂琴和崔玉晗无礼吗？崔行释望着祖父，崔奎回应他的是背影。“姚姑娘如此刚烈的性子，普通人承受不住，行释，你是老三唯一的儿子，也是我们崔家孙辈里最有出息的孩子，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崔行释沉默良久，“孙儿明白。“

酉时之前，申瑶清一行人己经全部搬离，崔玉书站在二进的门槛前，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十多天前，这个院子里还充斥着桂花干和蜂蜜的香甜味，申瑶清躺在摇椅上看着话本子，又或是手上飞快地给糕饼填上馅料。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你追我赶捉迷藏，孩子的母亲带着两个姑娘围成一桌打吊牌，到了饭店，弄一桌香喷喷的饭菜，生活既幽静又热闹，哪怕是盯着两个孩子背诗的鸡飞狗跳也好过如今的萧瑟。

院子的一角还堆着七八个木板，原本是申瑶清弄来打算做的一种叫做滑梯的材料，现在在角落里悄无声息，等待着即将搬进来的人把它们清理走。

崔玉书骗了她的妹妹，有很多个瞬间，她都怀疑过祖父、兄弟还有叔伯给她安排这桩亲事的用心，她的心中才不是没有怨愤，可就像申瑶清说的那样，她不能离开家族展翅高飞，没能力挣脱牢笼，会摔死。

夜色漫上天，她摸到二进西厢房的台阶下，里面剩下几张草纸，是申瑶清写书法用的废稿，她捡起一张，上面的字体苍劲有力，“长风破浪会有时，首挂云帆济沧海。”崔玉书念着字句，眼神痴迷，好似真能从上方获取力量。

这边崔玉书一人在感怀，另一边的申瑶清不久后重新投入到新家的生活中，偶尔能够想到崔玉书，然而很快后有一件事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