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做戏

敲门的既不是熟人，也不是存心找错地儿的嫖客，而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

她几乎要站不稳，穿着一身褪色的水红色衣衫，脖子和双手上尽是青紫交错的伤痕，凌乱的头发上插着跟粗糙的木簪，脸上一大团红色不知道是胭脂还是伤痕，布鞋上血迹与污泥混合，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见夏至开门，她“扑通”一声跪在门前，眼泪说来就来，“姑娘们，求你们救救我吧！我真的活不下去。”凄惨的场景，看得夏至都有些于心不忍。

她毕竟一路经历了那么多，知道好心不能随便发，深深叹息，“我们没有办法救你，你自求多福吧！”说完，她就要关上门。谁知女人竟然用手扒住门槛，哪怕被夏至轧到也不放手，“你们是权贵，肯定能想办法救我的，我是被骗来的，我还想再见一见父母亲人，求求你了！”

夏至不知道该怎么办，关上门怕继续弄伤她的手，不关又受不了她一首哭求，她进退两难，好人难当。

“夏至，让她进来吧！”申瑶清发话，夏装松开手，门骤然被打开，女人一下子扑到地上，久久起不来。

景兰带着她去洗漱，约一炷香之后才出来，几人细细看了一下她的容貌，远山眉，小琼鼻，淡粉色的唇，素净的脸上也带着温婉的意味。景兰在后方对着几人微不可见地点头，示意这人身上的伤都是真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的人？“卢小雨率先发问。

“钱桂枝，家在盘秋县鹅家镇瓦艺村。“钱桂枝低着头。

卢小雨又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钱桂枝抬起头，“我们家以前在村里是个富户，后来我爹一场病，用了两年的药依然不见好，可是家底己经被掏空。我们镇上的一个孙员外说愿意娶我做妾，有二十两银子的聘礼，于是我就被嫁去了。”

夏至插了一嘴：“可是这跟你来到这里有什么关系？”

钱桂枝笑笑，继续说：“我本来以为我长得年轻，应当能受到孙员外的宠爱，可是孙员外的媳妇太厉害，我在孙家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要干活，那会儿我告诉自己勤快些就好，可哪怕我没日没夜干活，还是被卖出去了。”

“到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跟了几个，最后一个把我卖到这不见天日的地儿，每天接不满二十个就吃不了饭，要是不到十个就要挨打，我己经三天没接到十个客人了，再这样下去，我怕要被他们打死。”钱桂枝拿起手帕泣不成声。

申瑶清眼珠子转了转，“你说你想要再见你父母亲，这样吧，我们收留你几顿，等你伤好些了，就把你送回去，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安全送到。”

申瑶清握住她的手，明显能感觉到钱桂枝瑟缩了一下，“不，不行的，这些人知道我住在哪里，他们会找到我的！”

“你在这里也会被找到，父母家人难道不比我们这些人可靠？”面对申瑶清的质问，钱桂枝唯唯诺诺答不上话。

魏云若牵起钱桂枝的手，“这位姑娘是个可怜人，姚青你就不要再咄咄逼人了，她不愿意说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反正我们不缺钱，收留她不过就是多双筷子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计较？”

申瑶清不忿，“这种女人不安分，留在我们宅子里就是祸害！万一因为她连累我们其他几个姑娘的名声怎么办？”

魏云若拉下脸，“大胆！以前是我太纵着你，想不到你如今都分不清天高地厚，你是县主还是我是县主？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就给我滚出去！”

申瑶清伏在地上，“县主息怒，是奴婢失礼，县主不要赶奴婢出去！”

夏至头一次看见申瑶清自称奴婢，戏精上身的模样，拼命压住笑意，卢小雨没忍住，轻微地笑声从她喉间溢出，魏云若狠狠瞪了她一眼，卢小雨才收住笑。

魏云若转身对钱桂枝又恢复了温柔大气的样子，“好姑娘，你尽管在我们这里住下，我一个破落户没几个下人可以用，但供你吃穿是没有问题的，上百两的赎金我们也交得起！”

钱桂枝鼻尖酸涩，眼眶又泛起泪意，跪下怦怦磕响头，“多谢县主大恩大德！桂枝今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

“哎，可怜的孩子！“魏云若摸摸她的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钱姑娘去用餐饭？对了，把东厢第一间收拾出来，以后钱姑娘就住那里，今后她不比你们低贱，不许刻薄她！“魏云若说完就带着景兰与春回离开。

“哼，叫你平时仗着县主的宠爱目中无人，折腾我们这些姐妹，现在报应来了，怎么样啊？是不是很舒服？“申瑶清不防卢小雨突然给自己加戏，一时没想好该如何应对，选择沉默，这样的反应在外人看来正好是怀恨在心的表现。

随后的两天，申瑶清装作一个刁蛮丫鬟多次给钱桂枝使绊子，钱桂枝也不是软柿子，三言两语就挑起了县主的怒火，碍于多年服侍的情面，县主始终对姚青手下留情。

谁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在姚青试图给县主下毒构陷钱桂枝失败之后，县主的怒意达到顶峰，不顾姚青的哀求，执意将人赶了出去，自此钱桂枝就成了县主身边最受信任的丫鬟，还把跟自己最要好的姐妹给救了下来。

被赶出去的申瑶清比之前还要忙，不仅要寻找自己的落脚之地，要注意宅院还有周围的眼线，还要联系隔壁街的崔虎帮忙演戏。

“春回啊，都七八天了，我们要装到什么时候啊，能不能传个信让姚姑娘快些，我都好久没看见石头了。”

魏云若发着牢骚。“传不了，钱桂枝的姐妹成天就在门边守着，连景兰出去买菜都要查看，除了库房，哪里都有她的影子。”

春回也对自家姑娘爱玩儿的性子感到头痛，偏偏卢小雨和夏至也是一样的性格底色，自己反对无效。

“可别到最后玩儿个大的，把家都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