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城墙之下

睁眼闭眼之间，申瑶清几人就在路上走了西五天，地图上显示她们现在的位置离齐州不到三十里，按照正常行进的速度，晚间就可以到达。

果然在亥时初，几人就看见了齐州城墙的影子，因为己经过了进出的时辰，几人便在城门外就地休息，等待着第二天一早进入。

“我们到了之后，租个什么样的院子好？”

“一进的太小了，住二进的吧！”

“我们搞个营生吧，做糕点怎么样？”

几人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进城之后的规划。

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景兰仔细观察几眼，悄声说：“又是崔家，这一家人阴魂不散。”

申瑶清姐妹俩都感到奇怪，她们的马赶得很快，崔家相当于赶着车晃悠，怎么会走得这么快呢？难不成是崔家大爷命不久矣，找申瑶清寻仇来的？

姐妹俩不约而同地拿起了刀。

“吁——”崔家的车马在城外停下来，立刻有人从车上跳下，狂吐不止，崔老爷抬起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哆嗦着手靠在马车轮上，都顾不上仪态端庄。

崔家的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个个面有菜色，家丁们有的遍体鳞伤，马车经过疾速的颠簸后摇摇欲坠，崔行释带着几个强壮些的护卫在熬药煮饭，根本忙不过来。

崔家一行人伤的伤，病的病，一看就是遭遇了流寇。

“三少爷，老奴，怕是要不行了，我走后，咳，你替我多照顾老爷。”崔虎被人抬下来，奄奄一息，堪堪握住老妻的手，崔老爷颤颤巍巍坐在这位相伴三十年的挚友身边。

“虎大爷，您挺住，我们马上就煎好药了。“崔行释声音焦急，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不论是火钳按压还是一碗碗的止血药下去，都止不住崔虎的腹部汩汩冒血，崔行释眼角余光略过一旁的申瑶清，脚下迸发出力气，扯开喉咙：“姚姑娘，求求你救救崔管事！”

申瑶清看了许久，她端着碗野菜汤，听到崔行释的话，眼前闪过崔虎以往的种种形象，坦白说，这人并不算坏人，申瑶清有些不希望他就这么死去，可是，可是……她指腹着碗壁，最后仰头把野菜汤一饮而尽。

她回到马车上，进入到好久不曾见过的画中，翻找出几味止血药材递给了崔行释。她目光凝脂凝滞在崔家的马车上，灵泉水滋养下养起来的药材，应该或许会有点用……吧？

呆坐了一会儿之后，申瑶清不再想这些问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该做的都做了，救不了也没办法。

她们几人都十分好奇崔家到底遭遇了些，现在那边一团乱麻，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一夜很快过去，大约寅正，齐州城的城门慢慢打开，申瑶清几人顺利进到城中。

按照几人之前的规划，没有别的意外就要准备在齐州买宅院安顿下来，崔家的出现告诉她们齐州依旧不太平，申瑶清明白以古代的治安水平，哪怕是天子脚下，都未必没有强盗劫匪，各个城市的山间有贼寇，在这里的人看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但有些遇上了就不可能当做没发生一般，如果不能脱离这样的环境，就一定会时时刻刻回忆起那些不好的记忆。

不过几个人中除了她，再没人有继续跑下去的想法，逃荒这近两月让人过得像经过了两年，每个人都身心俱疲。

此时的安州城，东篱园内。“夫人，城里方府又来人了。”侍女轻声传话。申瑶敏双手按上额头，朱唇轻启，“叫进来吧！”来人是布政使正室身边的一个婆子，她一进门，柔媚的弦乐声激得她身体一哆嗦。

看见懒懒倚在凉椅上的申瑶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清清嗓子，“姨娘好福气，自打进了门，连大奶奶的面儿都不怎么见，夫人都要忘了你这号人物，今儿个才想到，你也在这园子中住了一个月，都己经入秋了，这下不成体统，还是该回府中伺候老爷夫人。”

申瑶敏轻笑，“老爷每日都会来这园中让我伺候，何来你这一说呢？”

婆子气愤道：“你身为妾室，伺候主母是你的本分，可你如今仗着老爷的宠爱漠视主母。”

申瑶敏打断：“你也知道这是老爷的意思，我遵从主君的意思有什么错？你从哪来回哪去，否则等老爷回来我立刻向他禀报有人说他不成体统，你叫什么名字？”

婆子梗着脖子不说话。“你既不说话，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儒雅的男声传来。

丫鬟们纷纷行礼，说话之人恰好就是布政使方明义，其人生得面容清隽，鬓角微霜，眼尾有淡淡的细纹，端的是一副君子老成的形象。

此刻他怒目圆睁，对着婆子不假辞色，“我再问你一次，你到这里来到底要说些什么？！”

婆子这下才知道害怕，说话声断断续续：“还有三天就是大姑娘的生辰，我，我是奉了大奶奶之名来请姨娘回府。”

申瑶敏嘴角勾起：“那你早说是为了大姑娘的生辰不就好了，何须隐瞒呢？再说到时候老爷想必也会带我回府，大奶奶就更不用操心这些。”

方明义看向婆子：“你可听到了刚才夫人所言？”

婆子连连称是，在方明义凶狠的目光中慌忙退走。

“这邓氏也太不像话，心思狭隘，全然没有正室夫人的风范，叫你受委屈了。”方明义拍拍申瑶敏的手。

她轻轻摇头，“夫人总是为家事繁忙，有不顺心也是难免。”

“我府中一向清静，能有什么家事？她无理取闹，你总是这样想着她，为夫在你心中怕是也没有那邓氏重要。”方明义背着手，假意做出一副吃醋模样，申瑶敏掰开他的手心，“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与大奶奶都是你的妻子，都要以你为重，你可不要这般耍小孩子脾气，尝尝我新做的玫瑰糯米糕如何？”

方明义脸上总算有了笑容，二人又是一阵浓情蜜意，申瑶敏不禁想到，要是能一首持续这样的生活，那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