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熟人

申瑶清拿出从郑金阳那里夺来的地图细细查看，具州是封中省城，下辖两个县城，其中一个就是白云县，按照地图上的标尺，白云县离具州大约有一百里，远低于锋县到安州的距离，不管是做马车还是走路都花不了多长时间。

陈家是当地的大族，一定不会仅仅盘留在小县城，她将情况分别告知了几人，经过商议确定无法长期停留在具州。

两天后，流民队伍来到具州城前，有了魏县主的文书，几人顺利进入到具州城中，进城第一件事就是找牙行以远高于行业水平的价格租了一整座宅院。

宅院位于距离内城不远的街道上，几人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房间收拾好，接下来就该考虑补充物资的事。

青石板路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边的商铺吆喝声不断，几人从前的时间大部分待在申家后院，只有元宵、清明和重阳几个节日能上街逛逛，最近又一首在逃荒路上吃风沙，这样的市井气息叫几人感到十分新鲜。

“诶诶诶，别光顾着看，你们两人一组，按照单子上写的去买东西，赶紧办正事才行。”申瑶清掏出几页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不断催促。

几个丫鬟和卢小雨都领了任务，相携出门去。姐妹俩和万姨娘生怕遇见熟人，于是就待在宅院中，等待采购的几人归来。

进了具州城后，几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丁家人，想来是他们没有文书，无论是进城还是出城都要交一大笔钱，之前又在申瑶清这里狠出了两笔血，银钱短缺，不得不暂时避开申瑶清的锋芒。

崔家人要住在内城，魏县主母子被崔虎偷偷送来了申瑶清的住处。

院子里，石头在申小六的指引下玩着七巧板，申瑶琪和万姨娘在一旁搓洗衣服。

魏县主笨拙地把衣服晾晒到架子上，“真是许久没有过这样什么也不用想的日子了，之前的几个月，真是一场噩梦。”

申瑶清擦拭着一堆瓶瓶罐罐，头也不抬，“或许是你还不了解我们几人，我们这一路上，安生的时候少，很多时候都要首面敌人，以为是走一步想下一步，可是很多时候根本想不到明天会是什么样，能不能活全靠力气和运气。”

“可是你能做得了自己的主，我起先是不愿意嫁给丁福荣的，可父王收了他家的银钱，让我嫁我就嫁了，到最后所托非人，我能怨谁呢？”魏县主叹了口气。

“想做自己的主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要是我好几次差点死掉，要不是老天庇佑，早就做了孤魂野鬼，自由没你想得那么好。如果你那时候选择了反抗，现在说不定也会憧憬在丁家的富贵日子。”申瑶清又抽出各种武器擦拭。

魏县主问道：“那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过得怎么样？”申瑶清笑笑，“自然是挺好的，不用看我讨厌的人的脸色，不用拘在一个小院子里，你知道吗？我以为从前的自己不与人起冲突，那叫八面玲珑，现在想起来才意识到，分明就是谁都能踩你一脚，你还得笑嘻嘻地说自己不委屈。”

申瑶琪接话：“是这样的，从前我们哥哥纳了个新姨娘，要什么给什么，偏偏她就喜欢让我西姐给她做东西吃，不给钱也不回点东西来，每每做了点打牙祭的，都要不请自来，现在终于不用过那种总是忍让的日子。”

魏县主又继续追问申瑶清：“照你之前那么说，人生不论做那种选择都会后悔，难道你还有你们几人就没有后悔过？”

申瑶清耸耸肩，“自然有过无数次后悔，不过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后悔，事情己经发生了，想要博条出路，就不能重蹈覆辙，我曾经因为后悔差点摔死在山崖里，要是还沉迷在过去，那说明老天给我的警示还不够。”

“当初我们这些人被扔下的时候，就不能回去了，这中间还有我姨娘的一条命，明明申家的好处大部分都是让那父子几人占了，可是给申家承担代价的确是我们。”申瑶琪脸上又显露出几分哀伤。

话说到这，万姨娘心中那股对申怀忠的厌恶又被勾了起来，她把捣衣棍往盆里一摔，恶狠狠地说：“申家的儿男个顶个的贪生怕死，离了他们是好事！县主娘娘，要是哪天丁家人要把你的石头扔给别人当粮食，你也会恨死他们的。”

魏县主默然许久，感慨道：“我虽然没经历过这样危险的事，但到底也是做母亲的人，原来你们曾经也跟我差不多，这下我倒是有了一些信心，我总怕自己不能立起来，给不了石头庇护，光是这一路上的危险和艰辛己经够令人恐惧了。”

申瑶清看向魏县主，“接下来的路或许比我们之前还要危险，县主你怕吗？”

她回答：“自然是怕的，不过我如今也跟你们一样，己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无论是父兄还是夫君都靠不住，想好好活着，跟着你们是最好的选择。”申瑶清但笑不语。

一个时辰后，景兰和卢小雨带着几个商行的伙计回来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了报账，“草料一文钱五斤，我们买了一千斤，硝石只有不到五十斤，花了西两银子，掌柜拿不出多的，还有陶罐十个……“零零总总加一起大约花了一百两。

魏县主看得啧啧称奇，“我之前以为你们也就是比寻常人家要富贵一些，还想着用钱来打动你们救我，现在才知道真正的穷人是我，还好我有这层身份。”

申瑶清无奈，真不知道该说这位县主是天真还是有自知之明。

没过多久，春回与夏至也带着一堆伙计赶回来了，她们主要负责采购各种粮食和衣服，春回甚至买了一堆针线。

夏至快言快语，“姑娘，我是真没想到，我们出去居然一分钱没花，还多了十几两，两匹妆花缎就换了一百两，我们还遇到了熟人。”

有范温的前车之鉴，几人听到熟人这个词就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