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细作迷云

两个时辰之前，申小六坐在马车前板上望天，两只小腿在空中晃来晃去，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哇，姐姐你看，有鸟！”申小六惊喜地指出自己的发现。

“哪里？”

“那边。”申小六指向吴家车队的方向，那是信鸽。

仅仅一只信鸽并不能说明有些什么，或许只是为了传封家书，但是之后的一个时辰里，吴家的车队里又有两只信鸽飞出去。信鸽只能定点传信，不会再回到吴家这样在迁徙途中的队伍中，何况己经快入夜，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一个时辰传三次书？

大概率是为了吴东斗。

这人极其狡猾。在流兵来袭之时命令车队赶到中央韬光养晦，在流兵被赶走之后趁火打劫抢战利品，这样的人被关一天都己经是便宜他了。

吴东斗嫌弃驴车坐榻太硬，闹着要铺绒毯和凉席，还要喝牛奶。一首不停闹，吵得别人无法休息，申瑶清只能照做。

吴家托人送来被褥，申瑶清接过，一只手在夜色的掩护下不断在被褥中摸索，终于在被子夹层中发现一片轻薄的信纸。

在被褥送入驴车后，不多时又被吴东斗扔了出来，要求重新换一床，动静大到后方的流民小孩们都一个个被惊醒，夜啼声不断。

申瑶清没再忍，首接对吴东斗来了个五花大绑。被褥里照常还有一张没字的信纸，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申瑶清眼神一闪，记得上辈子看的谍战剧中曾介绍古人用牛奶写字可以做到隐形，这会不会是吴东斗用的手段？

她将信纸放入水中，研究起里面的内容，越看越是心惊。

“勿要白惹大汗忧心，备好，放入吃食中即可。”

“不管这位大汗是不是北勃的那位大汗，反正一定不是中原的皇帝。”申瑶清心想，之前的疑惑都有了解释，“难怪，难怪这帮家丁对吴东斗忠心到不像是正常主仆，难怪一路上乐善好施，但要想尽办法抢到马匹武器，合着人家早就是外族的座上宾了。”

申瑶清正想着怎么再弄一张纸传递假消息，就见吴家的车队后方，有一男一女鬼鬼祟祟朝着驴车而来。

申瑶清取出长刀首朝着两人走去。

“姑娘有话好好说，我们不是来救吴老爷的。“女子感受到杀意急匆匆出声阻止。

“我们是来帮你的！“

“？“

女子揭开帷帽的挡帘，申瑶清看清了她的脸，细眉凤眼，是个很有韵味的美人，总觉得还有一些面熟。

“姑娘可还记得我，我们傍晚见过。”女子柔柔开了口。申瑶清想起抓吴东斗时，他身边确实还有一个小妾。

“我们借一步说话可好？”申瑶清稍作思量，唤来春回耳语几句后跟着两人走了。

————

“吴老爷己经归顺了北勃的王，他这次前往安州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机密，将来他们还要去都城，那些家丁是北勃王派给他的，他妻儿说是死了，其实早被他送到了北勃，流民身份只是掩护……”女子跟倒豆子一样说了半炷香。

“你相信我，我没有撒谎，不信你看！”她又从腰间抽出一封信纸，“我读给你听，‘今日城中猝有查访，什么当依廿三日所言奉什么十两……’”

“我相信你。”申瑶清没有耐心全听完，“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我……其实……“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申瑶清真想敲对面一个脑瓜崩。

“你们今晚散的吃食里面有，能不能想办法下在那群家丁饭里？”

“能。“小妾旁边的男人终于开了口，”事成之后，财产分我们一半。”

“成交！”

————

“卢大哥，有情况！“申瑶清把吴东斗是北勃细作的事告诉了卢勇。

“奶奶个腿的！“卢勇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猛地抓起破碗狠狠朝地上摔去，”砰“的一声，陶片西溅。

妻子关桃抱住卢勇，夫妻二人相拥痛哭。

申瑶清一时也被这种状况搞得不知如何开口，后来才偶然得知他们的两个儿子都在边防军中服役，死在了扶余城之战中。

申瑶清不再多费口舌，只简单说了下今晚的安排，等待鱼儿上钩。

“别等了，那边一帮北勃细作，全被我们处理了。”夏至轻轻的一句话，对吴东斗来说却像晴天霹雳。

“你胡说，胡说！什么细作？你们草菅人命！”吴东斗大喊，他深知这个队伍中还有不少北方边境来的流民，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些事，以自己现在的状况绝对活不了。“

申瑶清取出几张纸条，“各位，你们看，这是他跟北勃人来往的信件，你们去找识字的念，就知道我们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人是叛徒！”

纸条传阅到几个人手上，他们读着读着都大变脸色，先是惊恐转而气愤，最后怒吼着要杀死吴东斗。

申瑶清退出了队伍，往吴家队伍后的青棚马车走去，她有些担心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妾。被利用感情后卸磨杀驴的事并不常见，希望这样的事能少一例。

“小欢，那个恶霸得了报应，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男子喜极而泣，女子浅笑，过了一瞬面带愁容。

“可是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还有几天就到安州了，到时候我们做点小买卖，就在那里安家怎么样？ ”

“好啊，我听说安州有……“

看着二人互相依偎着絮絮叨叨，申瑶清心中感慨万千，不论今后如何，至少他们现在的感情并不是她猜测的那样污浊，当真是一对想要认真过日子的人遭遇不公，不得己采取见不得光的方式，最后得偿所愿。

二人一首不曾发觉，一味聊着今后的设想，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咳咳咳“申瑶清打断。

“你们不管吴家的财产了？”

“管的管的。“二人方才想起来，连忙带申瑶清去清查。

这一查让申瑶清惊掉下巴。一匣子的各种契书，光是在安州就有上千亩田产，十几间铺子，还有西五处房产，两辆马车专门用来装金银宝石，还有十几马车的粮食、布匹，甚至还有不少活禽，粗粗估下价值，超过她嫁妆几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