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演武场

第二天同一时间，申瑶清照旧揣着千字文去授课。

"今日也是不读《诗经》？”骁罗倚在胡床上，眼睛瞥向东南角的一扇小门，门后方是左贤王专门为她打造的一间藏书室。

申瑶清道:“汉文常用字上千，郡主要是不能吃透，就好比建房子没有地基，风一吹就会刮倒。”“我昨日交给郡主的不过三十来字，算起来十不足一，不知郡主现在还想得起来哪些？若是不能全部记下，这竹节人可就不能给你了。”她手指灵巧地拉动线绳，竹节人摆出将要对战的姿势，勾得人玩性大发。

骁罗皱着眉划拉沙子，笔画歪歪扭扭，"你可小瞧我了吧？！哼，你等着……”

一个时辰以后，申瑶清收拾教具，被骁罗一把拉住，“我可是说过，我也要当你的师傅，走，随我去骑马！”

左贤王的演武场占地上百亩，比安国公在城郊的演武场还要大上一倍，场面呈“昌”字形，由骑射场和马下训练场两大部分组成，还有供人休息、观赏的排屋。

骁罗拉着申瑶清往里走，到一间屋前，两个粗壮的守卫拦住申瑶清，骁罗转头扔下一句:“你就在这边等我！”

一刻钟后，郡主牵着两匹马出来，胳膊上还挂着两副弓箭，申瑶清上手刚要接过，其中一副就被扔到她怀里，两人来到骑射场上，骁罗发话:“你试试，能拉开吗？”

她胡乱抓着大弓，扯着弦，试图用蛮力拉开，“哎不是，不是你这么抓的！”骁罗看不下去，演示了一遍，申瑶清模仿着她的样子，一下子就学了个七七八八，“对嘛！孺子可教也~是不是？”申瑶清装作不好意思地笑笑，而后回应:“郡主教得好，我要是能习得郡主一两分功力己经足矣！”

骁罗扬言道:“哼！我可比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厉害多了，你跟着我学，今后肯定不会输给鄯国的勇士，不叫他们看不起你！”

一个上午，申瑶清就总琢磨着如何恰到好处地显示出自己不会的地方，教了一两遍就会，满足骁罗喜欢当引领者的癖好，极大程度地取悦她。

临近中午，申瑶清肚子开始咕咕叫。时代普遍实行的是两餐制，她这样要在中午吃饭的人是少数，鄯国也是一样。

“郡主，我己经逗留了一个时辰，是时候该回去了。”申瑶清提出告辞。

骁罗有些不乐意，“别啊，才一个时辰着什么急？再陪我玩会儿！”

申瑶清不得己，只好将自己腹中饥饿的事实告知。“哈哈哈你饿啦？现在还没到饭点，你们居然是中午就吃饭，不过我也有点饿……诶，不如你留下来吃羊肉吧！”说着，骁罗就己经唤来侍女。

“郡主万不可，我不过是区区小民，怎么能留下来？”她说话都带着三分惶恐。

骁罗道:“让你留你就留，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别学你们汉人臣子假惺惺的做派！”

申瑶清只得应下，午后带着一身的羊肉味儿回到崔府，途中恰好遇到崔玉晗，往左右连廊看了一眼，正要转身，崔玉晗出声了，“哟，这不是郡主的老师吗？贵人进来好得很啊？”

她好似没有听见后方的酸言醋语，拐到了右边的廊下，崔玉晗又带着丫鬟们堵上来。

“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我记得我跟你并无过节，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要针对我，看来是我人杀太少了，总让崔二姑娘觉得软弱可欺吧！”听见“杀人”，崔家的丫鬟们纷纷头皮发麻，她们不是不知道对面的厉害，碍于主子的命令又不得不做。

“是啊，没过节，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如何呢？你就跟只蟑螂一样，打都打不死，是人谁会喜欢蟑螂啊？”崔玉晗记得一开始她并没不反感申瑶清，在葛桂琴背地里说申瑶清坏话的时候，心中也为她鸣过不平，可是后来自己却渐渐变了。

明明是跟自己辩驳后像只丧家之犬一样搬离崔府的人，却偏偏再一次救下了葛桂琴和崔玉书，还因为此次事件被安国公的世子夫人注意到，成了寻常小官都比不上的国公府护卫。明明自己才是崔玉书的姐妹，可她婚后有事却频频找一个外人，几乎没跟血脉至亲的姐妹交流过。明明走出夏国后是他们崔家更得势了，可申瑶清想走便走，想留便能留，到了还要用大礼去迎接，腊月走山路让她留下了寒症，也不知春三月缓慢行程会有多幸福。

包括葛桂琴在内的所有人都告诫她不要说，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忍不住想要是当时也开口留下来该有多好，事实无法改变，但申瑶清来到鄯国之后的境遇还是让她破了防，不敢迎寒风的女人带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在崔家下人的心中像是个英雄，崔奎更是下令要把她当主人看待，崔玉书天天往申瑶清的院子跑，最小的崔玉婷也有意无意在模仿申瑶清。这些日子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崔府下人的主子、崔奎的孙女以及崔玉书的姐妹。

首到定下和若卢家的婚事，她才终于感觉吐出了一口气，像是活了过来，终究自己才是崔府的女儿，而后她又想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也不会真的就舍下崔府，万一自己走了申瑶清还在，将来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彰显身份，自己会不会慢慢地被取而代之？

一想到这里，崔玉晗毛骨悚然，她想到之前申瑶清曾经因为被嘲讽自愿搬离，或许可以如法炮制让她离开，却不想申瑶清当初最深层的愤怒是意识到崔玉书不被尊重，面对她这种把找一门好亲事当做人生目标的人又怎么会有情感波动？

自己操作一通反而还引来了崔玉书和葛桂琴的指责，而申瑶清就是死皮赖脸不搬走，甚至大言不惭要借崔家攀附权贵，而今还被崔奎举荐，成为了郡主的讲师，叫她怎么能不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