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哪有什么尽善尽美的计划啊

令塞西尔遗憾的是，那根鞭子终究是没用上。即使他姿势都摆好了，诺尔也没舍得真的抽他。

嗯，确定是没舍得？

总不能说是怕给他爽到了吧。

总之，经过了一番休整，西艘星舰做好了启程的准备。

那场不像话的面对面会谈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促使伦恩在重重疑虑中依旧选择带着反叛军回到帝国。

“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计划啊，越是严丝合缝的计划越是禁不起差错。就像精密的仪器中容不得一个齿轮咬合不严。但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在计划内的虫、不受控制的事，怎么可能事事都如你的意？”

通讯投影的画面中，塞西尔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懒散模样。

诺尔在他旁边，坐得端端正正。

“你明明可以绕过我首接和诺尔通讯的，他是你的学生，无论是从情感层面考虑当年的师生情谊，还是从你对他的了解来考虑相信他做虫的品格，你对他的信任应该在我至上。那么，你坚持通过诺尔来和我通讯，又是为什么呢？”

“确实，有诺尔在场的情况下我会更……可控一些，但是，如果你不能坦率地说出你真正想要我回答的问题，只是一味用各种事情来试探我的立场、我的态度，这种交流在我看来就是没有意义的。无论你对你得到的答案是否满意都没有意义。”

即使没有乔伊斯那样敏锐的洞察，单凭经验也足够做出一些判断了。

这只雄虫并不是一个所有时候都在说真话的虫，甚至因为他平时就足够癫，又有些让虫难以理解的特殊本事，真话假话都让虫难以分辨。

但也有些事情他从来都不加掩饰，比如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不是浸透了权力欲望的那种虫。他所宣称的追求在别的虫看来难以同他的能力相匹配。

如果只是和自己喜欢的虫过不问世事的生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会让虫觉得这样是在浪费他的能力。他真的能忍受那样平凡的生活吗？平凡到需要让一部分的自己死去，才能在这样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日子里妥善地安放自己。

如果是一只三、西百岁的虫说这种话还算合适，但塞西尔才二十岁。

想到自己的决定背负着十万信任自己的雌虫的命运，伦恩觉得压力很大。

这样的未来是他们在过去从未想过的。

反叛军的初心就是逃离帝国的统治，公开反对帝国的暴政、反对贵族对必要资源的垄断和对平民的剥削。大家做这件事的时候本来是怀着必死的决心的。

如今有了活路，甚至是听起来更好的活路，却又让虫犹豫了起来。

“你应该看得出吧，我在担心什么。”伦恩依旧沉稳，像个长辈一样看着塞西尔。

“嗯，但是我猜到和你自己说出来还是两回事。”塞西尔咧开嘴，笑得有些挑衅。

在他说出不礼貌的激将之语之前，伦恩主动把话接过来：“我担心你将反叛军变成自己手中的力量之后，会利用他们做脏活。”

“脏活？”塞西尔嘴角抽搐了一下。“什么是脏活？”

在塞西尔看来这是一个有些荒唐的概念。

“是指那些自诩仁善、正义的虫将一些不道德但又认为是必须有虫来做的行为默许或是授意给代理虫去做，一旦问题被揭露出来就对此矢口否认，推脱得一干二净那种事情？”

塞西尔扭头去看诺尔，“你们军雌是不是很讨厌这个？”

“应该说任何有良知的虫都会讨厌这个。”诺尔回答得十分中肯。

塞西尔点了点头，“难怪乔伊斯始终心怀愧疚。作为贵族出身的虫，他应该是目睹过别无选择的底层虫为了生计去做脏活，或者曾经成为默许或者授意一些道德薄弱的虫去做脏活的一员，但他没有办法像其他的贵族一样假装没有看见，也没有办法在看到这一切之后还相信自己是双手干净、良心清白的虫。”

诺尔：“也难怪他在了解你之后还愿意追随你。”

塞西尔一摊手，又转头看向通讯的另一端，“那么，伦恩担心我会利用他们做脏活这个问题，可以分两点讨论，一是对于真正坚持自己的道德感的虫来说，迫于生计不得不做一些对别的虫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事情对他们来说要付出额外的精神代价，这让这种工作、这种生活对他们自身也造成了伤害。”

“二是，或许伦恩不愿意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但我们不能保证每只虫都是禁得住诱惑的。说不定在他们有了做脏活的经历，从损害别的虫的行为中得到了利己的好处后就会发生改变，愿意出卖自己的道德来换取一些更实际的好处。”

虽然心头沉重，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伦恩还是点了点头，“这正是我的顾虑，尤其是后面这种。”

塞西尔突然轻笑了一下，“伦恩你知道吗，其实我是替皇子做过脏活的虫，可能回到主星之后还会做类似的事情。”

他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双手，修长的十指莹白如玉。

伦恩被他说得愣住了。

这确实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只是在他开口前从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能与3S军雌一战的能力，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本事，对他来说让一只虫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再容易不过了。

“很意外吗？没想到我对脏活会是这样的态度？”塞西尔看向通讯投影，“我并不介意在需要的时候自己去做脏活。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我杀了哈里斯家上一任家主，艾曼纽公爵。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我的同伴在哈里斯家内乱时抓住时机打破了精神力抑制剂的垄断市场，不仅外流了哈里斯家掌握的那种抑制剂，同时也推出了他们的实验室里研发的新配方。他们授权了几个药企，以大部分虫都可以负担的价格出售抑制剂。”

伦恩的眼神晦涩难明，“如果是为了更多雌虫的福祉，就算是我也愿意去做这样的脏活。”

塞西尔难得郑重，连坐姿都端正了起来，“我不能保证反叛军的每只虫在面对诱惑的时候都禁得住考验，我也不能保证绝对不需要他们去做脏活，我只能说，我们会尽最大可能保持自己的良心。”

“如果在未来的哪天，我的同伴或是他们的组织都被欲望所侵蚀变得违背良心，我相信到那个时候会有虫来阻止他们，哪怕是杀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