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情劫渡19

刀刃抵住西炎玱玹咽喉的瞬间，西陵玖瑶的手在剧烈颤抖。月光透过窗棂斜斜切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得那双猩红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的蛇信。

“瑶瑶，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外人杀我？”西炎玱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沙哑，温热的血顺着刀锋缓缓渗出，在玄色衣襟上晕开暗纹，“我们可是一起在西炎山长大的！”

“外人？”西陵玖瑶突然笑起来，笑声里裹着哭腔，“你杀了我要嫁的人，现在说他是外人？”她猛地将刀往前送半寸，“你明明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在龙骨狱他为我剜肉取血，在清水镇他背着我走遍大街小巷……可你杀了他！”

西炎玱玹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伸手死死攥住刀刃。鲜血顺着指缝汩汩而下，他却恍若未觉，硬生生将刀往自己颈间按：“好，你要杀便杀！若杀了我能让你解恨，我这条命拿去便是！”

“疯子！你这个疯子！”西陵玖瑶崩溃大喊，泪水砸在他手背上，“为什么要逼我！”

殿门“轰”地被撞开，老祖父拄着拐杖冲进来，身后跟着一队甲士。老人看着眼前的景象，浑浊的眼底泛起痛色：“够了！都给我放下！”

“原来你们都知道……”西陵玖瑶松开手踉跄后退，看着祖父布满皱纹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老祖父挥退众人，颤巍巍走到她面前：“玱玹是一念之差，他……”

“一念之差？！”西陵玖瑶突然爆发，抓起案上的酒壶狠狠砸向地面，“涂山璟尸骨未寒，你们却在这里替凶手开脱！”她指着祖父，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当年九尾狐妖囚禁我三十年，现在你们还要把我关起来？想阻止我复仇，就干脆杀了我！”

深夜，老祖父的叹息声穿透寂静的宫殿：“你父母为了天下太平甘愿赴死，若你为了一己私欲挑起纷争，如何对得起他们？”他转身离去时，身后传来西陵玖瑶压抑的啜泣，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心脏。

三日后，一盘桑葚被悄悄送进禁闭的院落。西陵玖瑶抓起一把果肉捏碎，暗红汁液中突然露出金属的冷光——是一把钥匙。

凤凰林的夜雾弥漫如纱。西陵玖瑶握着钥匙的指尖发凉，远远望见西炎玱玹立在秋千架下，玄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谢你的钥匙。”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从小喝药长大，倒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你们身上。”

西炎玱玹伸手扶住晃动的秋千绳，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还记得小时候吗？你最喜欢我推你荡秋千……”

西陵玖瑶坐上秋千，任夜风撩起额前碎发：“那时的玱玹哥哥会给我摘凤凰花，会在我害怕打雷时捂住我的耳朵。”她突然轻笑，笑声里带着苦涩，“可你杀了涂山璟，也杀了我心里的那个哥哥。”

秋千荡到最高处时，她仰望着漫天星斗：“我曾想，等我们老了，还能在这里看凤凰花开。原来竟是最后一次了。”

落地的瞬间，她将一朵艳红的凤凰花递过去：“这里的花蜜都淬了毒。”

西炎玱玹接过花，毫不犹豫咬开花瓣。甜腻的汁液混着血腥气在口中散开，他盯着她苍白的脸：“若涂山璟杀了我，你也会这样对他？”

“他不会。”西陵玖瑶也吃下一朵花，花瓣上还凝着夜露，“因为他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他宁可自己万劫不复，也不会让我伤心。”

毒性发作来得比想象中更快。西陵玖瑶突然捂住心口，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洇红了衣襟。西炎玱玹慌乱地抱住她的身体，掌心传来的温度正在迅速流失。

“对不起……”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把你当棋子，不该……”

“我原谅你了。”西陵玖瑶费力地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指尖颤抖得几乎碰不到他的脸，“其实早就原谅了……”

西炎玱玹突然剧烈咳嗽，却发现掌心干干净净——原来她给自己的花根本无毒。怀中的人气息越来越微弱，却仍强撑着露出一抹笑：“外婆和娘亲让我护着你……我做到了。”

“不要……”西炎玱玹的嘶吼穿透夜幕，“瑶瑶，你说过如果重来……你会选我吗？”

回答他的，只有怀中渐渐冰冷的身躯，和指缝间悄然滑落的凤凰花瓣。血滴在地上，将艳红的花朵染得更加刺目，恍若三十年前那个雷雨夜，他在玉山下看到的、被鲜血浸透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