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情劫渡18

西陵玖瑶捏着酒杯的指尖泛白，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青白的影，像是覆了一层寒霜。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她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却比冰刃还冷：“玱玹，你说过会护我周全。”

西炎玱玹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我从未食言。”

“从未食言？”西陵玖瑶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那涂山璟呢？他浑身是血沉入河底时，你的周全护在了哪里？”她抓起酒壶狠狠砸在地上，瓷片迸溅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夜枭，“涂山篌不过是个被废了修为的废物，若没有通天的援手，他凭什么杀得了涂山璟？”

宫殿的空气瞬间凝固。西炎玱玹望着她染血的掌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克制住去触碰她的冲动：“瑶瑶，你累了。”

“我累？”西陵玖瑶踉跄着扑到他面前，发丝凌乱地散在苍白的脸上，“我等了娘亲六年，等你和父王七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个能让我觉得活着有滋味的人，你却告诉我他死了！”她突然攥住他的衣襟，“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要嫁给别人，所以你容不下他？”

西炎玱玹浑身剧震，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却又不敢用力，生怕伤了她：“不是！”

“那是什么？！”西陵玖瑶突然抄起案上的青铜刀，刀刃抵住他咽喉时带起一串寒星，“你明明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在龙骨狱中他为我剜肉取血，在清水镇他背着我踏遍大街小巷……”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刀锋却越发收紧，“他说要给我一个家，说要护我岁岁平安，可你杀了他！”

“因为他不配！”西炎玱玹突然低吼，眼中血丝暴起，“他是涂山氏的族长，却连自己的婚约都断不干净！防风意映的孩子还在他府中，你若嫁给他，就要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住口！”西陵玖瑶的眼泪砸在刀刃上，蒸腾起细微的白雾，“你根本不懂！他说过会处理好一切，他说过……”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西炎玱玹玄色的衣袍上，洇开一朵朵妖冶的花。

西炎玱玹猛地夺下她手中的刀，却被锋利的刃口割破手掌。他不管不顾地将她拽进怀里，任鲜血顺着交叠的手臂往下淌：“瑶瑶，看看我！我才是这大荒的王，只要你回头……”

“所以你就派人假扮涂山篌的死士？”西陵玖瑶突然安静下来，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明知涂山篌斗不过涂山璟，便借他的手杀人，再让他们自相残杀死无对证。”她缓缓抬头，额间的朱砂痣红得刺目，“玱玹，你怎么敢？”

殿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老祖父拄着拐杖颤巍巍闯进来，浑浊的眼中满是痛心：“够了！你们非要闹到两败俱伤才肯罢休？”

西炎玱玹松开她后退半步，袖中渗出的血在青砖上蜿蜒成河：“祖父，我只是不想看她跳入火坑。”

“跳入火坑的人是你！”老祖父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当年在玉山，你让她苦等七十年；如今为了你的野心，你又亲手杀了她的挚爱！”老人转向西陵玖瑶，语气突然柔和，“丫头，随祖父回西炎山吧，那里永远是你的家。”

西陵玖瑶却后退一步，摇头时发丝扫过染血的脸颊：“祖父，我发过誓，此生要等涂山璟回来。”她望向殿外漆黑的夜空，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风里，“他说过，若我肯回头，他就敢与全天下为敌。现在换我等他，十年、百年，我都等。”

西炎玱玹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你以为等就能等到？涂山璟的尸体早就喂了河中的鱼鳖，他的名字会从涂山氏的族谱上除名，这天下没有人会承认你们的婚礼！”

“那又如何？”西陵玖瑶弯腰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我与他对月盟誓那日，天地就是最好的见证。”她将染血的手指按在西炎玱玹胸口，“你看，这里跳得这样疼，就证明他还活着。”

老祖父叹了口气，转身拄杖离去：“随你们吧。只是记住，有些裂痕一旦撕开，就再也补不上了。”

殿内重归寂静，唯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交织。西炎玱玹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的心也会疼，瑶瑶。从你在清水镇变成玟小六的那一刻起，这里就全是你的影子。”他的额头抵上她的，滚烫的泪落在她冰冷的脸上，“为什么不能看看我？我可以给你整个天下……”

“可我只想要他。”西陵玖瑶轻声打断他，缓缓抽回手，“你给的天下再大，没有他，也不过是座牢笼。”她转身走向殿外，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从今日起，你是西炎的王，我是等夫归来的妇人。若有一后悔了……”她顿了顿，声音突然锋利如刀，“就去涂山氏的祠堂，对着列祖列宗，把你做的事都说出来。”

殿门重重合上的瞬间，西炎玱玹跌坐在地，望着掌心她留下的血痕，终于痛呼出声。那声音穿透寂静的宫殿，惊起满院寒鸦，却再也唤不回那个转身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