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难寄长相思60

“阿星在踢我！”小夭忽然抓住涂山璟的手腕按在小腹上，喜服下的肌肤传来轻轻的震动，像雏鸟破壳前的轻叩。涂山璟半跪在地，掌心贴着她隆起的弧度，狐火顺着双生契探入，只见内丹交汇处光影流转，分明是未出世的孩子在回应父亲的灵力。

“看来他等不及要见爹娘了。”涂山璟抬头看她，烛火在眼底碎成金箔，“昨夜我用狐火给他讲了青丘的星轨，许是听入迷了，这会儿在踢腿抗议呢。”

“哪有你这样的爹，孩子还没出世就逼他学术法。”小夭笑着揉他发顶，却在触到他耳尖时忽然愣住——那上面竟沾着片细小的凤凰羽毛，“这是...我头饰上的？”

“是你方才靠在我肩头时落下的。”涂山璟取下羽毛，指尖凝出一滴狐涎将其封存在琉璃瓶中，“待阿星满月，便用这羽毛给他做个拨浪鼓，让他知道娘亲是凤凰转世。”

“偏要从小就提醒他娘亲和别人不一样？”小夭挑眉，却在看见他认真收起草药般的模样时，忽然红了眼眶，“璟，你说我们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阿星会不会怪我们没让他生在寻常人家？”

“傻话。”涂山璟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避开隆起的小腹，“你看这青丘的流萤，哪一只不是冲着凤凰火来的？我们的孩子自带祥瑞，该是他庆幸投生在你我膝下。”

帐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阿念的嘀咕：“小豹子们轻些！别撞着嫂嫂的安胎符！”小夭失笑，扬声唤道：“阿念么？进来吧，别让豹子们踩坏了我的木樨花。”

“嫂嫂！”阿念推门而入，怀里抱着只浑身雪白的小豹子，身后还跟着三只叼着蜜饯的灵狐，“我给阿星送见面礼来啦！”她抬手晃了晃腕间的银铃，数十只萤火虫从袖口飞出，在帐顶聚成小狐狸追凤凰的图案。

“你呀，就会胡闹。”小夭看着灵狐们跳上软榻，用鼻尖轻蹭她小腹，“若是惊着阿星，看璟怎么罚你。”

“才不会呢！”阿念蹭到涂山璟身边，眼里闪过狡黠，“方才我在廊下听见哥哥说，要给阿星建座会发光的秋千，用狐火琉璃当踏板，凤凰羽毛做帘子——哥哥对嫂嫂和阿星，可比对我好多了。”

“吃醋了？”涂山璟屈指弹她额头，“明日让叶十七带你去挑选灵宠，要什么品种随你挑，可不许再拿小豹子们闯祸了。”

“真的？”阿念眼睛一亮，怀里的小豹子趁机叼走她发间的珠花，“那我要只三足金乌！这样就能和嫂嫂的凤凰火作伴啦！”

“三足金乌性烈，你镇不住。”小夭笑着摇头，“不如挑只玉麒麟，性子温驯些，还能陪你去人间玩。”

正说着，窗外忽然响起震天的礼炮声。小夭掀开帘子，只见青丘的夜空被狐火与凤凰火染成金红，无数流萤组成“囍”字与九尾狐图腾，在云层间穿梭不息。阿念欢呼着抱起小豹子跑出门，声音被夜风吹得断断续续：“快看！是相柳将军送的鲛人烟花！”

“这浪子倒还记得礼。”涂山璟将披风披在小夭肩头，指尖拂过她发间的凤凰簪，“当年在清水镇，他若有这般心思，早该寻到心上人了。”

“你呀，总爱挤兑人。”小夭转身替他整理衣襟，却在触到他心口时忽然顿住——那里别着枚小巧的凤凰金箔，正是她昨日随手折的，“原来你真的戴上了。”

“自然。”涂山璟覆住她的手，“你送的东西，哪怕是片枯叶，我也要当作珍宝收着。”他忽然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何况是...心尖上的人给的念想。”

帐内温度骤然升高，小夭正要开口，却听见远处传来云桑的琴音。这次弹的不是《双生契》，而是首轻快的《采莲曲》，琴弦间夹杂着玱玹的低笑，分明是两人在月下对饮。

“云桑姐姐的琴艺果然长进了。”小夭笑着摇头，“只是苦了玱玹哥哥，明明是帝王之尊，偏要在琴师面前当学徒。”

“情之一字，本就无尊卑之分。”涂山璟替她拢了拢披风，“就像我当年在清水镇做叶十七，哪怕浑身是伤，只要能守着你，便是天大的福气。”

小夭望着他眼中的柔光，忽然想起婚礼上他说的誓言。那时她望着双生契的光芒，忽然明白，所谓永恒，从来不是岁月的累加，而是每一个当下的珍视。她轻轻靠在他肩头，听着他心跳的节奏，与腹中阿星的胎动渐渐重合。

“璟，”她轻声说，“等阿星出世，我们带他去清水镇吧。我想让他看看爹娘相遇的小竹楼，尝尝我当年卖的蜜饯，再去溪边找找...你替我挡雨的那棵老槐树。”

“好。”涂山璟吻她发顶，“到时候我用法术复刻当年的雨景，让阿星看看他爹爹是如何用半块饼子骗到他娘亲的。”

“明明是你救了我。”小夭戳他胸口，“若不是你日日替我换药，我怕是早就病死在清水镇了。”

“可我却要谢你。”涂山璟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是你让我明白，狐族的千年寿命，若不能与心爱之人共度，不过是漫长的孤寂。”

帐外的烟花渐渐平息，阿念的笑声也远去了。涂山璟扶着小夭躺下，替她褪去喜服，露出里面用狐火锦缎做的寝衣——上面绣着衔着狐尾草的凤凰，正是她昨夜画的图腾。

“睡吧，我的小夭。”他轻声说，“明日一早，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往后的每一个清晨，我都会在你身边，看你醒来时的模样，听你说第一句体己话。”

小夭望着帐顶的流萤，忽然感觉腹中又动了动。她轻轻覆上涂山璟的手，感受着双生契里传来的双重温暖——是丈夫的心跳，是孩子的胎动，是这世间最圆满的幸福。

“璟，”她打了个哈欠，声音渐渐模糊，“你说阿星会先叫爹爹还是娘亲？”

“自然是先叫爹爹。”涂山璟替她盖好锦被，“我每日用狐火给他讲故事，他早该认得我的声音了。”

“才不会...”小夭的声音消失在枕间，唇角却带着笑意。涂山璟望着她熟睡的模样，忽然起身走到窗前，招来星轨罗盘。他指尖划过盘面，将代表阿星的微光小心翼翼地圈在凤凰星与狐火星之间，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

“阿星，”他轻声说，“谢谢你选择我们做你的爹娘。往后的岁月，爹爹和娘亲定会护你周全，让你在爱与星光中长大。”

窗外，流萤仍在飞舞，将整个青丘点缀得如同梦幻。涂山璟回到床边，躺在小夭身侧，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胸口，腹中的阿星偶尔踢动，像是在跟他道晚安。

这一晚的青丘，月光温柔，星河璀璨。在双生契的光芒中，涂山璟与小夭相拥而眠，梦中是阿星的第一声啼哭，是木樨园里的欢声笑语，是无数个相视而笑的清晨与黄昏。而他们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彼此在侧，便是人间最美好的永恒。毕竟，爱若能刻入双生契，便能跨越时光，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