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臣不敢

皇帝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份义子过继文书。他展开，目光落在周晨的名字旁，那枚鲜红的“义子”朱砂印记之上，格外醒目。

“萧王府义子……”皇帝指节轻轻叩击着紫檀木御案，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如同敲在萧奕的心上，“萧卿，你可知，过继之事，并非你我君臣二人私下议定便可？”

萧奕心头一紧：“臣明白。”

“哦？你明白什么？”皇帝挑眉。

“过继之事，需宗正寺备案，入萧氏宗谱。若要以此身份求娶公主，更需昭告天下，得文武百官见证，以显郑重。”萧奕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这些，他与琉璃早已思量过。只是，原本以为可以徐徐图之，未曾想今日便要摊在御前。

皇帝听罢，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萧奕，仿佛要将他心底所有的盘算都看穿。

“宗正寺备案，文武百官见证……”皇帝缓缓道，“萧卿，你这是要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让天下人都看看，朕的皇妹，是如何‘下嫁’给你萧家的一个义子？”

这话，已然带上了几分寒意。

萧奕只觉得口中发干，他知道，皇帝这是在敲打他。皇家体面，比什么都重要。过继，可以。但如何过继，以何种方式让天下人接受，这其中的分寸，拿捏起来，难如登天。

“陛下，”萧奕的声音略微沙哑，“臣并非此意。臣只是想为周晨求一个出身，让他能堂堂正正地为国尽忠，也……也不负公主殿下的一番青睐。”他终究还是提到了沁宁。

皇帝冷哼一声：“青睐？沁宁年少，易被表象所惑。你身为皇亲，不思劝导，反而推波助澜，是何居心？”

“臣不敢！”萧奕猛地躬身，“臣绝无私心！周晨与公主之事，臣事先毫不知情。今日提及过继，实是爱才心切，亦是为全皇家体面，显陛下爱才仁德。”

他将“皇家体面”与“陛下仁德”并提，试图将此事引向对君王有利的一面。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皇帝手指着那份文书，上面的朱砂印似乎有些刺眼。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过继之事，兹事体大。你既有此心，朕也不好全然驳了你的面子。”

萧奕心中一动，抬起头。

皇帝将那份义子过继文书轻轻放回御案：“但这文书，朕先留下。至于何时备案，如何备案，朕，自有考量。”

萧奕的心，沉了下去。皇帝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同意。这“自有考量”四字，便如同一把悬顶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也不知会斩向何方。

“你先退下吧。”皇帝摆了摆手，似有些疲惫。

“臣，遵旨。”萧奕躬身行礼，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殿外的夜风有些凉，吹在脸上，让他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但心中的重压，却丝毫未减。

皇帝，究竟想做什么？

他握了握袖中的手，那里，曾放着那份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