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难得将才

鼓声三通，宣告着第二轮马战的开始。

演武场上的气氛，比之先前更为炽烈。尘土随着马蹄扬起，又被秋风微微吹散。阳光照在骑士们的铠甲上，反射出晃眼的光芒。观众席上的呼喝声浪，一潮高过一潮。

“下一位，陈琦！”司射官高亢的声音划破喧嚣。

一骑自阵列中驰出，快如闪电。马上骑士银盔银甲，身形挺拔。胯下坐骑神骏非凡，枣红色的毛皮油光水滑，四蹄翻腾间，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是西域汗血宝马！”观战人群中有人惊呼。

那骑士正是陈琦。他甫一入场，便不再有多余的动作，手中一杆银枪挽出枪花，直取悬挂于场中各处的彩旗。只见他身形在马背上时而伏低，时而纵跃，银枪所到之处，彩旗如落叶般纷纷飘下。

不过几息之间，已有十数面彩旗被他卷入囊中。其枪法之精妙，骑术之娴熟，引得看台上赞叹连连。

他铠甲的护心镜与肩甲边缘，细密地镌刻着缠枝莲纹，那莲花舒展的姿态，竟与昨日长公主沁宁裙裾上暗绣的莲纹有几分神似。只是这细节隐晦，若非细看，极易忽略。

转瞬之间，第十八面彩旗被他枪尖稳稳挑落。陈琦勒马回身，动作干净利落，赢得满场喝彩。

御帐之内，皇帝微微眯起眼，看着场中那英武的身影，手指在御座扶手上轻轻敲击。

“陈琦是汝南王的人吧？”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近旁侍立的几人耳中。

侍立在侧的内侍监林琉璃，适时地弯腰，从宫女手中捧着的攒盒里取出一碟蜜渍梅子，轻声道：“陛下明鉴，各王府都想在擂台露脸，也是想为陛下助兴，显显我大靖国威。”她语调柔顺，仿佛只是随口应和。

皇帝“嗯”了一声，接过梅子，却没有立即品尝，目光依旧落在场中陈琦的身上，辨不清喜怒。

一旁的萧奕将军，正端着茶盏，闻听此言，尤其是看到陈琦那收枪的姿势与方才那一连串迅疾的突刺时，握着杯盏的手指，倏地一紧，青瓷杯沿几乎要嵌进指腹。

那枪术路数……

萧奕的脑中“轰”的一声。

回风十三刺！

这套枪法，是他去年在京郊演武场，于一次小范围的军中较技后，见一个年轻人枪法虽有章法却失于灵动，一时兴起，亲自拆解指点过的。那年轻人，正是汝南王府派来观摩的一名侍卫。

当时他只道是寻常指点，未曾深思。汝南王素来低调，其王府侍卫也多半不出彩。可眼前这陈琦，将回风十三刺使得如此纯熟，甚至隐隐有了几分他当年的影子，只是更加凌厉，杀气也更重。

难道，此人便是去年那个侍卫？

萧奕心中波澜骤起。若真是他，汝南王为何要将这样一个人才雪藏至今？又为何偏偏在此时，让他以如此惊艳的方式出现在御前大比？

陈琦的铠甲，那与长公主裙裾暗合的缠枝莲纹……林琉璃方才那句“各王府都想在擂台露脸”……

一个个念头在萧奕脑海中翻腾。

“萧卿觉得，此子枪法如何？”皇帝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萧奕猛地回神，放下茶盏，拱手道：“回陛下，陈将军枪法精湛，勇武过人，是难得的将才。”他答得沉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哦？”皇帝挑了挑眉，“难得将才？汝南王倒是会藏珍。”

这话语中，似乎带着些许玩味。

萧奕垂首，不再言语。他感觉到皇帝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方才移开。

林琉璃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那双藏在长长睫羽下的眼眸，幽深难测。

场中，陈琦已然拨马退下，接受着众人的欢呼与钦佩。然而此刻在萧奕眼中，那挺拔的身影，那闪亮的银甲，都蒙上了一层难以拨开的迷雾。

汝南王……他究竟想做什么？

萧奕的指尖，微微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