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夜的宠儿

深夜的风带着一股垃圾腐败的气味，钻进萧若谦的鼻孔。

她站在巷口，老旧的路灯只能勉强照亮几步远。

身上的校服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单薄的轮廓，下摆被风掀起又落下。

巷子深处，浓稠的黑暗仿佛活物般蠕动。

“操……”

萧若谦低低骂了一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一种本能的、源自骨髓的恐惧攫住了她。

那东西从最深沉的阴影里“流”了出来。它勉强保持着人形轮廓，一张扭曲的鬼脸镶嵌在头部本该是脸的位置。

一股冰冷、污秽、带着死亡气息的不祥感扑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怪物动了，速度快得像一道粘稠的黑影。

萧若谦脑子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猛地弯腰抄起旁边一个半瘪的垃圾桶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扑来的黑影砸了过去！

“哐当！”

金属盖板撞上怪物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撞击声，反而像冰块丢进滚油，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

坚固的铁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发黑、冒烟，眨眼间就化成一滩冒着泡的黑色粘液滴落在地。

萧若谦瞳孔骤缩，巨大的恐惧让她手脚冰凉。

她踉跄着后退，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的砖墙上，粗糙的墙面硌得生疼。

退无可退！

那鬼脸怪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布满倒刺的长舌像毒蛇出洞，“噗嗤”一声，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她的左肩！

萧若谦闷哼一声，眼前发黑，血腥味瞬间弥漫口腔。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粘滑黑色角质层、带着尖锐指甲的利爪，如同铁钳般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呃……”窒息感瞬间淹没她，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模糊，死亡的冰冷触手缠绕上来。

"凭什么..."她破碎的喉管震动出嘶鸣，"妈的...我的命还轮不到杂碎收！"

忽的，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胸腔炸开，暗紫色纹印顺着锁骨攀爬，像是千万条衔尾蛇在皮下游走。

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主宰了她，他甚至没看到自己是怎么抬起手，只是对着那狰狞的鬼脸，用一种自己都陌生的声音低吼：

"以永夜之名"

萧若谦的声音裹着星辰共振的嗡鸣，她染血的指尖按在鬼面人额头。

无数暗影触须从她指缝涌出，夜空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万千星辰化作液态光瀑倾泻而下。

鬼面人尖啸着化作沸腾的沥青，在星辉里炸成紫色磷火。

鬼面人残骸在紫色磷火中瓦解，鳞片剥落坠在地上。

"啪嗒。"

一块沾着脑浆的鳞甲掉在她膝前，萧若谦伸手去抓，指尖却在触碰瞬间被黑雾包裹。

暗紫色纹印突然暴起，意识被强行拖拽，瞬间跨越了无尽的时空。

她“看”见……

巍峨的奥林匹斯山巅，化作一片燃烧的废墟，

十二具庞大如山峦、散发着恐怖神威的尸骸，被闪烁着雷霆光芒的巨大长矛，狠狠贯穿，

钉在破碎的穹顶与断裂的山脊之上，金色的神血汇聚成河，蜿蜒流淌，将纯白的圣雪染成刺目的金红！

一个身着破碎星砂黑裙的身影跪坐在尸山血海中央。

她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如同流淌的夜幕，遮住了面容，只有单薄而颤抖的肩膀暴露在亿万雷池之中。

一个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暴怒的声音，如同亿万雷霆炸响，震得整个幻象空间都在颤抖，星辰簌簌坠落：

“倪克斯！你竟敢！”

跪坐的黑裙身影猛地抬起头！

萧若谦的心脏猛然震动，那张脸……虽然沾满血污，但那五官轮廓……竟与自己有几分模糊的相似！

那可是黑夜女神倪克斯！

她猛地站起身，脚下流淌出万千星河！

朝着那雷霆源头，朝着那至高神王的方向，悍然伸出了手：

“你敢伤害我的孩子！我让你……死——！！！”

见到这等场景，萧若谦想要后退，却发现场景如镜面崩碎。

她猛地睁眼，发现掌心攥着的鳞甲己化作黑沙，

暗巷，萧若谦扶着墙站起来。

校服左袖完全消失，的手臂上都是紫色的纹路。

她将染血的校服外套扔进垃圾桶，正要离去。

"黑夜与星穹之力，这等神墟……"沙哑男声从屋顶传来，烟头在黑暗中明灭，"应当是源自倪克斯。"

她猛然抬头，正撞上对方鹰隼般的审视，男人发出冷硬的轻响：

"那位没给你留点神谕？比如......"他靴尖碾碎地上一块鳞甲，"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神谕？倪克斯？

萧若谦脑中闪过那黑裙女人泣血悲鸣的景象，还有那被钉死的十二具尸骸，以及山巅那雷霆……

一股冰冷的戾气不受控制地从心底窜起。

她盯着陈牧野，舔了舔干裂带血的嘴唇，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她说……”

“奥林匹斯山的雪，该用宙斯的头颅来染色。”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难怪灾厄之鸦急得啄穿我三件衬衫。"烟蒂被狠狠按灭，"守夜人的刀，专剐神明血肉。"

"但想斩下神王头颅——"陈牧野语气一顿，“至少要把你的力量掌握吧。”

“包食宿，配装备，加入守夜人，有兴趣吗？”

"守夜人是什么？"

陈牧野转身走向巷口，风衣下摆扫过满地磷火："替人民守夜的人。"

说着他顿了一下，“当然，也是揍你刚才遇到那玩意儿的人。"

"听着像大侠。"

陈牧野低笑出声："成啊，那就当个大侠。"

"包教包会么？"

"包教包会。"

萧若谦听到男人自信的回答，沉默片刻，她走到男人身侧。

远处天际骤然迸射出一道金光，刺破夜幕首贯云霄。

陈牧野猛地转头，望向金光升起的方向，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被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

他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

“我艹！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两个神明代理人？！”

他死死盯着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瞳孔深处映着跳跃的金芒，仿佛被那纯粹而霸道的威压灼伤。

“两个神明代理人……”

他喃喃重复，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真他娘的……捅了神窝了？”

陈牧野不动声色的又点了一根，咬着滤嘴深深吸气，顺着喉管灌入肺腑。

“呼——"

一口烟圈吐出，陈牧野觉得心情平复了些许，而萧若谦却己走向巷口。

萧若谦在巷口停步，她抬起的指尖指向天际金光："那你不用过去？"

陈牧野叼着新点的烟仰起头，烟雾模糊了那道贯通天地的光柱。

"老赵己经过去了。这会儿估计想着怎么让那小子加入守夜人。"

萧若谦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感觉你们捡神明代理人像捡流浪猫？"

"不，这叫邀请，在古神教会还没有发现这些'流浪猫'之前。"

萧若谦问道："包括我？"

"包括所有。"他吐出烟圈罩住少女灼灼的目光，"但你是第一只想剁宙斯脑袋的。"

“嘿嘿，那就行，咱们走吧。”少女肆意张扬的模样映入陈牧野眼中。

路上，陈牧野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后视镜里映出蜷缩在后座的纤细身影。

后座假寐的萧若谦猛地睁大眼睛！一股灼痛感，毫无预兆地从她锁骨下方蔓延！痛得她瞬间弓起了腰！

“呃啊……”她死死捂住胸口的位置。

更诡异的是，她左臂上，那三条原本只是安静蛰伏的暗紫色衔尾蛇纹印，此刻如同活过来的毒蛇般疯狂蠕动！

它们竟在皮肤表面飞速地重组、变形！眨眼间，三条蛇纹诡异地融合化作一只振翅欲飞、暗紫色蝴蝶纹身！

那紫蝶纹路开始沿着她的手臂，朝着心脏的位置，坚定地爬行！

同时，虚空之中伸出十二根星光凝成的锁链，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将萧若谦拖入永夜。

银色星砂在脚下铺成甬道，尽头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着星砂黑裙的女人，呆滞的望着前方。

当两人的目光相接时，倪克斯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的双唇艰难的张开，

哽咽许久，沙哑开口：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孩子！！”

说完，站了起来，她张开双臂，蹒跚着向萧若谦跑去！

就当黑夜女神的指尖离萧若谦的发梢只差毫厘，那具躯壳如薄雪遇阳般消散。

女人愣住了，泪水再次涌出，她望着那缕星辉，低声呢喃：“孩子，你到底在哪里？”

剧痛毫无征兆地消退，紫蝶纹路迅速黯淡成三块暗紫色的纹印，萧若谦揉了揉眼睛：

"陈叔？我们到了？"

陈牧野的指尖指着车窗。

顺着陈牧野看的方向望去，只见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一个希腊单词。

θυγ?τηρ——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