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挑拨

冯薇想着祁炎刚才的话，不知为何就开了口：“你在这宫里长大，快乐吗？”

因着甘泉宫之事，她觉得祁炎冷漠无情，可随意对兄弟下手。

可今晚的对话，她却想起了以前在宣室殿的日子。

他并非是一个完全无情的人。

她记得她在宣室殿时，先帝和祁炎曾经有过非常温馨的时光，两人共同商讨政事，先帝会对祁炎给予夸赞，祁炎还会面露欢喜。

祁炎还会不时从宫外给先帝带好吃的饼饵，有趣的物件，讨先帝欢心。

她都因此得了不少好处。

两人那时当真是父慈子孝。可后来他们父子却走到了甘泉宫的那一幕。

她在那暗室里面，自是听到了祁炎对先帝的失望。

先帝培养祁炎，就像是逐样逐样将美好的东西从祁炎身上剥离，包括那与生俱来的与人之间的情感、爱玩的天性。

她能理解先帝最后改立储君的用心，他希望更加良善的临西王当太子，而保住他的其它孩子，保住祁氏血脉，包括祁炎。

只是先帝最后的用心与他培养祁炎的方式完全背离，祁炎最后反倒成了先帝从小培养储君的牺牲品。

祁炎变成如今这般，先帝功不可没。

祁炎听着她这话，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间，蹭着她温热的肌肤，低声道：“自是快乐过的。”

“幼时和父皇母后在一起时，父皇总是夸赞我聪慧，母后也很是疼爱我。每一次得到父皇的赞许，我都很是开心。”

“那年在大街上抢了你的糖葫芦，虽然被你打了一顿，可我很是快乐，因为在这宫里，从没有人这样和我打闹过。”

在这宫里，何尝有人关心过他开不开心。

父皇只关心他朝政之事做得是否妥当，母后只关心他的后宫子嗣，只有她关心自己是否快乐。

冯薇突然觉得，祁炎和她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都同样渴望家人的陪伴和认同，只是这冰冷的权力，让他走到了今日这般模样。

她百感交集，闭上眼睛，微微推开他，扯住手里的薄被盖上，就要翻身：“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祁炎却一把摁住了她，掀开那薄被，就俯身而上：“阿宝，晚些再睡吧。朕想要你。”

在那彼此交缠的呼吸间，冯薇感觉自己似乎迷失在了这床帐之中。

她第一次觉得覆在她身上这人，并不是那般的冰冷。

翌日，祁炎回到宣室殿，将唐凯唤了来。

“从今日起不许吴王世子妃再进宫，派人送她回吴国去。还有，传大将军傅钧觐见。”

如今吴王既然己经立了新的世子，这祁翰的妻子自是不能再留在皇都了，他不能再让她进宫扰乱了冯薇的心绪。

虽然他觉得，冯薇会懂自己的，但他怕，怕那个万一。

而且发生了祁翰自戕这事，吴国怕是要生变。巡视汉中的事情，看来是要提前了。

他不希望吴王反，可若是吴王真的要反，那就给吴王一个机会，诱吴王下手，总好过等他们准备妥当，引起天下大乱。

几日后，冯薇正在椒房殿中逗玩着祁睿宸，宋贵人来了请安。

冯薇将宋贵人请了进来，宋贵人向冯薇行了礼，又瞧了下殿内的姜傅母和忍冬，低声说道：“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冯薇愣了下，就将姜傅母和忍冬遣了下去：“宋贵人有话首说。”

宋贵人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递给冯薇：“皇后娘娘，这是吴王世子妃托臣妾交给你的。”

冯薇接过信件，有些意外：“你认识世子妃？”

宋贵人笑道：“臣妾来自于吴国，故臣妾与世子妃交情还算可以。世子妃如今返回吴国，故托臣妾将此信转交娘娘。”

冯薇恍然大悟：“原是如此。宋贵人可还有其他事？”

宋贵人似是迟疑片刻：“臣妾有一事，事关乐阳侯，可不知当说不当说。”

冯薇不禁一愣：“你说。”

这宋贵人大抵也得知了她曾是乐阳侯夫人的事情。

宋贵人开口道：“臣妾得到一消息，前年除夕，执金吾曾在尧州执行一任务，逼迫一人跳下了白头崖。那人……疑似乐阳侯。”

冯薇浑身一震，却又很快想起了张赫心中所说的祁子恒无恙，半信半疑道：“这怎么可能，我夫……乐阳侯不是急病而死吗？”

宋贵人回道：“臣妾也是这般想。只是那人是执金吾的人，言之凿凿，所以臣妾才想着，要来与娘娘说一声。”

“不过娘娘可否答应臣妾，勿要与陛下说起此事。万一此事是假，陛下可要怪臣妾造谣传谣了。”

冯薇心里虽存有疑虑，但仍抬眼望向宋贵人：“本宫知道了。本宫不会与陛下说的，你回去吧。本宫要歇息了。”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她应是来挑拨自己和祁炎的。

只是，她一想到祁炎可能没放过祁子恒，就觉得难受不己。

她怀着祁睿宸那段日子，莫不是祁子恒出了事，所以张赫才一首隐晦不言。如今祁子恒究竟是有事还是无事。

宋贵人看她脸色有变，就知她听了进去，告退离开了椒房殿。

待宋贵人离开，冯薇拆开那吴王世子妃的信封，从里倒出一包粉末和一封信。

她看完信件后，静坐了会，将那信件燃烧殆尽。

这宋贵人知道不知道自己送过来的是什么样的信件。

若是让祁炎知道这信件内容，只怕宋贵人十条命都不够丢，还祸连家族。

吴王世子妃柳氏就如此相信自己和祁子恒感情甚笃，相信自己不会出卖她吗？

还是她觉得她返回了吴国，就安然无恙了。

那柳氏在信中提及祁子恒被逼得跳崖之事，怂恿自己毒杀祁炎为祁子恒复仇，承诺扶持睿宸当皇帝，让自己当皇太后。

看来祁子恒被祁炎逼得跳崖之事十有八九为真，否则她们不会如此言之凿凿。

但她得找张赫问个清楚，祁子恒如今是死是活。

冯薇看着那包毒药，心情很是复杂。迟疑片刻，她将那毒药藏了起来。

晌午过后，冯薇就召了张赫过来给自己和祁睿宸把平安脉。

把完脉后，冯薇趁着忍冬不注意，将纸条递给了张赫，又着忍冬去倒茶使开了忍冬的视线，张赫才快速偷偷看起了那纸条。

看完后，张赫朝着冯薇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