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想家

冯薇紧张地进了屋，反手便关上了房门，开口便道：“殿下这样在屋里坐着，若是让院子里的旁人瞧见了可该如何是好。”

祁炎却笑着倒了两杯茶水，推了一杯给她，自已又抿了一口茶水：“怕什么。这院子里的人孤都着人给使开了。”

他又举起手中那荷包：“你绣的？上面这是什么花？”

冯薇忙走了过去，将他手里的荷包取回，放到针线篮里：“这是我家乡澜州的野芙蕖，生长在野外的湖里。这荷包还没绣好呢。”

祁炎抬眼望向她：“想家了？其实论起家，这皇都应该更像你的家。你们不是此前一直生活在皇都，直到三四年前才返回的梁国澜州吗？”

他着唐凯去查了下她阿父的事，方才明白为何四年前他见了她那一面后，在这皇都百般寻她而不得。原是那日后不久，她阿父就被父皇罢了官。

冯薇将那针线篮放回到柜子上方，在案旁坐下：“奴婢只是想念家中亲人。奴婢家中亲人生活在澜州，奴婢自是想念澜州的。”

祁炎看她脸上带了些许愁容，伸手握住她的手：“待孤登基，孤会下旨允你家人回来皇都。到时，你便能常与你家人相见了。”

冯薇抬眼望向他：“这时辰这般晚了，殿下今日怎的有空过来。殿下明日一早还得上朝，还是早些回去东宫歇息吧。”

祁炎从怀里掏出一只做工精细的银手镯，给冯薇戴上，刚好可以遮住昔日他在她手上留下的那道牙印疤痕。

“这银手镯是孤从西南带回来的，虽然不值钱，但很适合你每日戴着，不会引起宫里其他人的注意。”

冯薇摸了摸那银手镯，只见上面的雕花很是精美，不由得开口道：“多谢殿下赏赐。”

祁炎握住她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小薇，这不是孤的赏赐，这是孤的赠予。赠予心爱之人的赠予。”

冯薇垂下了头，没有说话。虽然他是太子，可他的东宫也已经纳了一位良娣和两位孺人，更别说以后他登基后还会有三宫六院。

他的心爱之人，只怕是常换常新吧。只是，她不能当面驳了他的脸面。她只希望他赶紧转移视线，勿要再盯着自已。

昏暗的烛火下，祁炎看不清她的脸色，见她垂头不说话，以为她害羞。他站了起来，走近她，扶住她的颈脖便落下一吻。

随后，祁炎将她放开：“孤先回东宫了。你早些歇息。孤会早日求父皇将你赐予孤。待你入了东宫，孤便可日日陪伴你了。”

冯薇起身将他送出院子，才回屋将那银手镯摘了下来。她打开柜子，取出她放赏赐之物的盒子，将那银手镯放了进去。

她在柜子前站立片刻，才取出一个包袱，拿出那许久没有戴上的红豆手串戴上，轻轻抚摸了许久，才又将它摘下放了回去。

东宫，长生殿。

殿内的烛火已熄灭，床榻上的人正迷迷糊糊地睡着。

“求殿下怜惜。”女子的声音柔弱而动听，深情款款地躺在他怀里，他正欲低头吻上，那女子却突然将他推开，抬腿顶了上去……

祁炎从梦里惊醒过来，发现里衣又湿了。他想起梦里的事情，忍不住暗暗咒骂了那周公一句。如此美梦，为何总是草草结束。

在梦里见到她，还能与她做那等事，他很是欢喜，可为何那梦境后来总变成那样，明明她如今对他温顺得很。

唐凯听到动静，忙走了进来，看见祁炎那副模样，忙取了干净的里衣给祁炎换上：“殿下，要不今晚去刘良娣殿里就寝吧。”

祁炎摆了摆手：“孤今晚想着冯薇，没有心情去刘良娣那。”

他又抬眼望向唐凯：“日后孤不在东宫时，你多着人给孤留意着冯薇，若是冯薇有什么事，你要着人给孤送信。”

唐凯应了下来，心中暗忖道，殿下对冯宫人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上心。

祁炎却又想起冯薇家人的事，对唐凯叮嘱道：“明日传傅煜来长生殿，孤有一事要交他着人去办。”

亥时，未央宫宣室殿中，建桓帝仍在书案前审阅奏疏。

冯薇捧着饼饵来到宣室殿门口，看到守在门口的李常侍，行了个礼：“大人，陛下还在审阅奏疏吗？这是汤官刚奉上来的饼饵。”

李常侍忙上前接过：“陛下还在忙，冯宫人辛苦了。此处交给我即可。今晚陛下不用你侍候了，你可自行去歇息。”

冯薇连忙道谢：“那今晚就辛苦大人了。奴婢告退。”

冯薇离开宣室殿，回到掖庭的房中，将今日建桓帝赏的金豆放到盒子里，才去院里打了些水，回到房里细细洗漱了一番。

洗漱完后，冯薇取了个小矮凳，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月亮。

这宫里的月亮，和澜州的月亮，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她想起了家中的阿父、阿母还有阿兄，不知道这两三年来，他们在澜州过得怎样。

她忍不住想起了那人，脸上不禁染上了几分落寞之色。

自已被选为良家子入宫这么久，不知他如今过得怎样，身体可有好些没，是否已经成了亲，心中是否还记得自已。

郑梨拿着矮凳坐到了她身旁，与她一起看着那天上的月亮：“冯阿姊，你又在想家了。”

冯薇回头看着她，笑道：“阿梨难道不想家吗？”

郑梨绞着手里的帕子，望着那月亮：“我想家啊，可是我阿父阿母不会想我吧。若是他们会想我，便不会将我送进宫了。”

冯薇沉默片刻：“阿梨，朝廷选良家子进宫，被选中的人，是不能拒绝的。只要你被选中，你阿父阿母再不愿也得送你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