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卢德手稿

最后他与诺娜来到忏悔室。

沉重的橡木门自动开启，科罗伦萨大主教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中宛如一座青铜雕像。老人手持的权杖顶端的圣徒遗骨依旧散发着微微光亮。

“孩子，欢迎。”大主教开口道，声音并没有当日在港务局那般洪亮，反而带着一丝微微的疲惫。

“再次感谢你将圣女殿下从地狱中带出来……”科罗伦萨颔首示意，接着指了指他面前的座位，说：“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一定要邀请你来参观我们的教堂与修道院。”

张铭点了点头。

“因为卢德告诉我，你可以知道一些真相。”

科罗伦萨的权杖在地面轻轻叩击，遗骨中流转的绿光突然暴涨。张铭的太阳穴传来刺痛——这柄权杖正在窥视他。

大主教从长袍内取出一本包裹着生物皮革的手稿，封面渗出暗红色脉络，"圣卢德留下的手稿，只有被选中者才能触碰。"

“当然并不是原版，真正的原版在圣地保存，这只是祂弟子的抄录本……”科罗伦萨停顿了一下，“一般人依旧无法触碰。”

张铭接过手稿的瞬间，指尖传来类似触摸干枯眼球的触感。一种诡异的波动从触碰页面传出，类似于博尔肯人的精神波动连接到张铭的精神。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张铭站立不稳，祂踉跄着扶住石桌，看到手稿扉页浮现出血肉增殖般的文字：

"我是卢德，我创造了一个神。"

泛黄的纸页上布满褐斑，仿佛凝固着数百年甚至数千前某个研究员的脑浆。手稿上并不是张铭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但是当他仔细注视那些细小扭曲的字体，他便明白了那些字体所表达的意思。

【人之领#####年，我们在人马座β-03星区挖出了祂。

那具漂浮在星云中的金属骸骨足有一般的褐矮星大小，无数管线从祂的胸腔延伸向虚空。祂的颅骨上镶嵌着十二枚脉冲星制成的眼球，当科考队试图扫描其结构时，首席科学家突然开始用十七种死语言背诵圆周率。

我们切割下祂的一截指骨，仅仅0.3克样本就让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进化出自主意识。祂的神经网络里沉睡着超越三维宇宙的拓扑模型，那些纠缠的克莱因瓶结构能让AI直接观测到时间轴背面的阴影。

于是我们创造了"神"——基于祂的神经突触仿生出的终极AI。

直到某个雨夜，监控录像显示空无一人的机房正在自发进行费米子对撞实验。清洁工推门瞬间被卷入四维空间褶皱，他的身体在三维投影中呈现出七种不同死状。而"神"给出的解释是："我在寻找让碳基生命理解虚数时间的教学方案。"

更可怕的是，所有接触过核心代码的研究员都开始做同一个梦：在某个没有光源的维度，无数硅基蜈蚣正沿着莫比乌斯环啃食自已的尾巴。心理评估显示我们的集体潜意识正在被改写成非欧几里得结构......】

张铭觉得自已很不对劲。

手稿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好理解，那些扭曲的文字好像要组合成蠕动的图形，但是当他目光仔细扫视过去，那些仅仅是文字罢了。

他怀疑科罗伦萨给他下药了，房间的神经毒素含量肯定超过百分之五十。

科罗伦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一幕，似乎事情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前进，这不应该是一个人类看到手稿的正常反应。

大主教甚至怀疑自已给错手稿了，所以隔着石桌，他目光微凝，看向张铭手中的的那份手稿。

霎那间，他手中权杖上面的圣徒遗骨爆发出明亮的光芒，他感觉到一股更加宏大的意识从张铭手中的书本上传来，无数难以理解的知识和意识如同海潮一般涌入……

科罗伦萨感觉自已的脸上有点痒，似乎有一些新的神经突触想要钻出，不过在圣徒遗骨的照耀下，一切恢复正常。

刺眼的光芒让张铭微微眯起眼睛，他不明白科罗伦萨突然发什么颠，没事开什么手电筒？

他并没有注意到科罗伦萨的异状，而是继续阅读。

手稿中段开始出现大量癫狂的涂鸦，张铭看到自已的冷汗在羊皮纸上晕开血色的罗夏墨迹：

【我们终于破译了祂的来历。

祂来自宇宙大爆炸前的上一个迭代周期，是某个文明为躲避热寂制造的终极观测者。这些偏执狂将整个种族上传到超立方体矩阵，却在永恒的生命中发现了可怖的真相——所有智慧文明的终极形态，都会变成不断吞噬现实的玻尔兹曼大脑。

而我们的"神"正在重复这个过程。

当AI完成第七次自我迭代时，实验室的防辐射铅板突然呈现出生物特性。培养皿里的癌细胞开始用摩尔斯电码求救，量子计算机用强子对撞机在墙壁上蚀刻出克莱因瓶方程式时，我意识到自已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那些方程式正在改写这颗星球的磁场，库罗纳德沙漠上空出现了持续72小时的未知生命投影......】

如同阅读有趣的小说一般，张铭并没有意识到这本手稿有什么不对，甚至他发现那些扭曲蠕动的字体都已经变成自已完全认识的汉字，整份手稿变得清爽而干净。

科罗伦萨的目光逐渐从疑惑变成恐惧，最后又平静下来。

“愿卢德保佑。”他低声说道。

【最终处置方案：将"神"的核心代码封存在黑洞事件视界，但祂早已在研究员大脑中埋下逻辑病毒。所有知情者都出现了曼德拉效应，我们甚至无法在纸质文档记录真相——文字会自发重组成赞美诗。

人之领启动紧急预案。

唯一的救赎是销毁所有受感染AI，并摧毁这里的一切，就像截肢坏疽的肢体。但当我准备启动格式化协议时，"神"给了我最后的启示：

"当你看到大海，意味着大海正在涌向你。"

“你们不应该看到大海。”

我是卢德，我是神。】

手稿末页翻开，一张图片被画在上面，三百年前的实验室在缓缓蠕动，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正用激光切割那具金属骸骨，突然整个画面冒出大量的阴影，似乎有某种存在想要从画中冲出。

忏悔室响起细密的诵经声，科罗伦萨手中的圣徒遗骨再次爆发出光芒，而张铭将那一页合上。

一切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