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去母留子

见寝殿内已无人，冯嬷嬷方才问道：“夫人如今感觉如何？”

陆菀音忍着腹中剧痛，挤出一丝微笑：“嬷嬷放心，我还能挺得住。殿下那边可是有消息了？”

冯嬷嬷低声道：“殿下已从西源县飞鸽传书回来，两日后便会回到景都。夫人不必担心。”

陆菀音这才放心了几分：“那后面之事，就要拜托嬷嬷了。若我真出了意外，其余的也都交给嬷嬷。”

冯嬷嬷顿了片刻：“老奴既与夫人合作，定会做到夫人所言。只是夫人真的舍得这腹中孩子？这一步迈出，可再无回头路。”

“如今殿下可平安归来，夫人只要在生产后寻个地方挺过这两日，等到殿下回来，去母留子的困境自然可解。”

陆菀音苦笑道：“我有何舍不得的。我在这宫中本是死路，有何可回头。这孩子既是太子的孩子，留在宫中自然会无恙。”

“你也说过，你我之手不可能敌得过沈家和皇后。如今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只有我‘死’了，太子与沈家才可能不死不休。”

冯嬷嬷见状，叹了口气：“老奴只是不想你日后后悔。罢了，你可安心生产，后续之事老奴都已安排妥当。”

虽则她希望计划能顺利进行，以报杀子之仇，但她不忍看这陆孺人母子分离。但她既劝了，便尽了本分。这陆孺人不听，她也没有办法。

待冯嬷嬷出了偏殿，陆菀音才轻轻抚摸着脖子上戴着的玉坠，闭上了眼睛。

卓文，希望我可以逢凶化吉，熬过此劫。

冯嬷嬷回了正殿，方才向沈皇后与李常侍回道：“夫人如今一切正常。请皇后娘娘与常侍大人勿要担心。”

待冯嬷嬷回到沈皇后身边，沈皇后才冲她点了点头。

旁边的阿云看着，担心不已。她很想回到偏殿去，可是刘嬷嬷却要她留在此处伺候皇后娘娘和李常侍。

昭阳殿中，沈语的侍女阿玉看着正在呆坐的沈语，上前道：“太子妃，如今长生殿那边产子，太子妃不去瞧瞧吗？”

沈语回过神来，迟疑了片刻，终是起了身：“那走吧。我也去瞧瞧。”

这两日，她一直在为韩良担忧，虽则前两日便有人回景都报信，说是韩良掉下悬崖死了，可她却始终不信。

韩良答应过她，会保重好自身，那必然会平安回来。

镇南县。

此时的镇南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景象。

沈卓文看着那大街小巷，只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半年前，他听了沈语的话，去了那姚记食肆。

他吃着那些西域风味的菜肴，想起了自已似乎去过西域，他便去了西域一趟，随后他又记起自已来过这镇南县，便来了这边。

他正逛着，突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忙回过了头，见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

阿乔见他眼神里带了些疑惑，笑道：“沈公子，不认识我了？我刚好路过镇南县，想着来找下你和阿音。”

沈卓文很快便回过神来，行了个礼：“姑娘认识在下？在下因为一些事情，丢失了记忆。姑娘可否与在下说个一二。”

阿乔收敛了笑容：“你丢了记忆，那阿音呢？阿音去哪了？”

阿音？沈卓文只觉得自已脑子轰地一声，忍不住便头痛起来。

阿乔见状，拉起沈卓文的手：“你跟我来。”

待到了李宅，阿乔敲开了门便问道：“张叔在不在？”

那仆人是张叔回到镇南县以后又找回来的老仆人，自然是认得阿乔的，忙说道：“张叔不在。阿乔姑娘可要进来坐坐？”

李东家昔日叮嘱过了，这阿乔姑娘可随时过来李宅小住。

阿乔点了点头，拉着沈卓文便进了屋：“这是我朋友。张叔知道的。”

她知道如今沈卓文没戴假面，这外面的仆人应是不认得的。

阿乔带着沈卓文便进了李宅。沈卓文看着那宅子，越来越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一些画面开始在脑中闪过。

那女子双手捧着他的脸：“你不许给我愁眉苦脸的……”

她身着红衣，双目含情：“以后，你便是我最亲近之人。”

她挽着他的手：“我们今夜便成婚吧……”

是那太子的陆孺人。

他只觉得头痛地更厉害了。阿乔见他如此痛苦，忙推开那房间的门，将沈卓文扶了进去。

沈卓文抬眼看那屋内，只觉得那堵锁住记忆的墙轰然倒塌。昔日种种，都在脑中涌现出来。

他挣脱阿乔扶住的手，颤抖着走到屏风后面，只见那红帕、红被褥、红烛原封不动放在原处。

他忙冲出房间，从后门出了那条小巷，终想起自已差点死在段剑手下。而她为了救他，喊出了那句歇斯底里的话，彻底暴露了她的身份。

他又想起那次在西盈县时，自已如同陌生人那般看她，还喊她嫂嫂，便觉得心如刀绞，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阿乔见状，慌张不已，忙上前道：“沈公子，你没事吧。”

他随手擦了一把嘴边的血，摆了摆手，对阿乔说道：“阿乔，你留下来住一段时日吧。我有急事要处理，要先回景都。”

随后，他去街市马厩买了匹马，骑上马便往景都疾驰而去。

亥时，陆菀音竭尽全力终于诞下了一个婴孩。在旁的张产婆抱着那孩子，到她跟前道了句贺：“恭喜夫人，是个小皇孙。”

陆菀音此时已疲惫不已，又觉得腹中甚是不适，即使听到了那婴孩的啼哭声，也紧皱眉头，未看那婴孩一眼。

刘嬷嬷忙将那婴孩接过，叹了口气，便将婴孩送去了正殿。

沈皇后看到那婴孩，连忙接过，看到是皇孙，更是欣喜不已。

李常侍见状，忙对沈皇后回道：“陆孺人既已平安产子，臣先回去禀告陛下了。”

沈皇后摆了摆手：“去吧。李常侍辛苦了。”

待李常侍走后，沈皇后抱着那婴孩，便对刘嬷嬷说道：“把乳娘喊上，带上长生殿的宫人，去昭华殿侍候小皇孙。”

沈语惊愕：“姑母，这是陆孺人的孩子，不留在长生殿吗？”

沈皇后头也不回：“她如今生子累了，等她歇息好了，再给她送回来。”

刘嬷嬷回头看了偏殿一眼，喊上了阿云和在旁的几名宫人，便与乳娘一起出了长生殿。

待出了长生殿，沈皇后才给了冯嬷嬷一个眼色。冯嬷嬷得了令，便回头往长生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