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把她葬哪了，带孤去瞧瞧

听闻陆菀音去世的消息，赵淮安浑身一震，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胡说八道！”

这才短短一月有余，一个活生生的人怎可能去了。

刘嬷嬷忙磕头道：“老奴句句属实。殿下此前吩咐过北院之事莫要再禀告，所以夫人生病之时，宫人们都不敢来报。”

“老奴发现夫人去后，禀报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让老奴按惯例处置。老奴便着人将夫人的尸首运出了东宫。”

“夫人无亲无故，老奴不忍将夫人弃于乱葬岗，便擅自寻了块地将夫人下葬。”

在宫中被遗忘然后无声无息死去的女子太多，她本已习以为常。只是陆菀音太过年轻，她才生了几分怜悯之心。

赵淮安如受重创。

他未曾想到，当时那样一句话，竟会让她因病死于非命。他那晚只是太过烦躁，才下令让宫人不得再禀告北院之事。

赵淮安颓然地在椅子上坐下，沉默许久才开了口：“她得了什么病，最后那段时日见得都是谁。”

刘嬷嬷忙回道：“夫人得的是风寒。那段时日，一直是张嬷嬷在给夫人送吃食，张嬷嬷还送了风寒的汤药过去。”

赵淮安闭上眼睛，心中闪过的却是陆菀音在书铺里那淡淡的笑意，还有那日她和小猫嬉笑玩闹的场景。

他开始懊悔自已为何因一点小事就动怒，将她关在北院。说到底是自已强纳了她，她自由惯了，适应这宫中规矩总归需要时间。

他摆了摆手，示意刘嬷嬷退下，方才出门向偏殿走去。

他已经快半年没来偏殿。那次回来，他把她关到了北院，此后他就一直住在了长生殿主殿。

从他第一次去军营调查贪腐之事到将她关入北院的那一个多月里，她似乎做了许多的事。

他翻着那书案上的书稿。她练了许多字，只是还是没按照他的字帖来临摹，更像是按着书上的字体临摹。

那《大周律例》看了大半，夹起来了好几页，还放了些纸条，记着何处不解，需进一步去查阅，一看便知她阅读地非常仔细。

他赠与她的那支金步摇，正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她从来不戴那金步摇，说是觉得太过招摇，所以一直放镜台上。

旁边的针线篮子，躺着一只已经绣好的荷包，上面绣着一只像是狗的动物，只是荷包上连个名讳都没有。

他拿起那荷包轻轻抚摸着，虽然是很丑，但她终究还是绣了。

他后悔不已，为何不早些来偏殿瞧瞧，而要与她置气。她一向倔强，自已又不是不知晓。

赵淮安把那荷包揣入怀里，唤来了刘嬷嬷和张嬷嬷，便去了北院。

到了北院，他才对张嬷嬷问道：“夫人病时可有提起过孤，可有让你去寻孤。”

张嬷嬷小心翼翼地回道：“夫人病了那几日，不怎么讲话，都是从大门接过汤药便回了。”

“最后那日，夫人连汤药都没要，只说汤药太苦，喝不下去，让老奴勿要再送。”

夫人从没提过太子殿下，无论是生病前还是生病后，可她不敢明说。

赵淮安明白，她应是没有提过自已的。被他关在这里，病了连个大夫都没有，她怨怼于自已也是正常。

赵淮安只觉得难受不已，沉默良久才说道：“嬷嬷，你尽心了，待会去领赏吧。”说罢，他迈步进了屋内。

上次他来时，已是夜晚，他没怎么看清屋内就走了。

屋内非常简陋，却十分整洁，案上放着纸和笔，破旧的茶壶茶杯，床上还放着一床被褥。

刘嬷嬷忙说道：“夫人这些物件本都是要处理掉的，只是近日事务繁多，老奴还未来得及着人处理。”

他又望向那墙角的几个破旧木盆，刘嬷嬷解释道：“这屋子年久失修，下雨时会漏水，所以夫人放了几个盆子在那处接水。”

他环顾了下四周，没见任何的首饰，才问刘嬷嬷：“你帮她整理遗容时，可有瞧见她身上的玉珠子？”

她以往歇息时，总会摘下脖子上的玉珠子，可这屋里没有，那应该是她戴上了。

刘嬷嬷诧异：“什么玉珠子？夫人身上可是什么都没戴。”

赵淮安又瞧了下屋内，再次问道：“就她平日里戴在脖子上的玉珠子，你未瞧见吗？那你在这屋里可有瞧见？”

刘嬷嬷连连否认：“老奴真没瞧见。夫人此前戴来北院的步摇，倒是放在了案上。老奴将步摇连同夫人一起葬了。”

赵淮安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她死的前一晚，正是东宫走水的时候。

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皱起了眉头：“你把她葬哪了，带孤去瞧瞧。”

南阳山悬崖旁。

陆菀音下了马车，把头上戴着的帷帽揭开，看着悬崖边那落日。那落日在悬崖落下余晖，悬崖底下的南阳村已燃起炊烟。

沈卓文走到她身旁：“阿音，我们不能在此处待太久，得赶紧离开。”

他不明白，她为何非要回来这南阳山。

陆菀音没看他一眼，便往悬崖边走去，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珠子。

她虽逃离了皇宫，但若是那赵淮安哪日发癫找人来抓自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逃到哪去。

至于沈卓文，他是那沈皇后的侄子，他就算被找到，也不会怎样。

沈卓文眼看着她离那悬崖边上越来越近，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上前把她拉回身边。

他颤抖地开了口：“阿音……你要寻死吗？”

自从带她离开东宫，她除了一再说要回这山上，几乎没怎么与他说其它的话。

陆菀音想把他的手甩开：“你放开我，不用你管。”

沈卓文却不肯放手：“阿音，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丢下你的，我会一直在你身旁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