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世子不如狗啊

赵宥罡压抑而疯狂的笑声在密闭的雅阁内回荡。

如同夜枭啼鸣，令人毛骨悚然。

轰隆！

一道惨白电光撕裂苍穹，昏暗的雅阁瞬间亮如白昼。

呼！

就在这刺目光芒亮起的刹那，一股阴风毫无征兆地凭空而生。

雅阁内所有烛火齐齐摇曳，瞬间拉长成幽蓝的鬼影。

随即又猛地黯淡下去，仿佛被无形的巨口吸走了所有的光和热。

温度骤降之下，墙壁、地板、器具表面……

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啊……

跪在地上的心腹侍卫猛地扼住自己的喉咙。

眼珠惊恐地凸出，脸上瞬间覆盖上一层青黑的死气。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如同被抽掉骨头的软泥般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赵宥罡脸上的疯狂笑意瞬间僵住。

一股如同被洪荒巨兽盯上的极致寒意，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他猛地抬头。

只见雅阁中央，那片林立与熊奎搏杀过的空地上。

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东西。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高度凝聚不断扭曲翻滚的浓稠黑暗。

人形的轮廓模糊不清。

仿佛随时会溃散，又仿佛亘古不变。

唯有两点幽蓝色的光芒，如同镶嵌在深渊最深处的寒冰星辰。

从那片黑暗的头部位置透射出来。

冰冷！

漠然！

带着一种凌驾万物、视众生如尘埃的绝对意志。

仙使！

赵宥罡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方才的疯狂与野心，在这绝对的威压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只剩下最原始的、如同蝼蚁面对天倾般的恐惧！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软榻上翻下来，五体投地地匍匐在那团黑暗的脚下。

额头死死抵着覆盖着白霜的地面，身体抖如筛糠。

“仙…仙使…大…大人…饶命！小人…小人知罪！求…求大人开恩！”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极致的谄媚与恐惧。

那两点幽蓝的光芒微微转动，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赵宥罡匍匐颤抖的身体。

一股无形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侵入赵宥罡的脑海，没有声音，却清晰地烙印下不容置疑的命令：

“妄动三绝阵，当诛。”

“念尔告密有功，暂寄尔头颅。”

“半年后亲押仙奉，无需担忧，保你平安归来。”

“三年内，取代赵启德，诛杀林励夫妇，依照旧例继续供奉。”

“若成，赐汝仆役之身，百年后侍奉吾主座前。若败…”

随着意念中断，冰冷的毁灭气息弥漫开来，让赵宥罡的灵魂都为之冻结。

他瞬间明白了那未尽之意。

若败，则灰飞烟灭。

“是！是！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恩典！”

赵宥罡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磕头如捣蒜，额角瞬间一片青紫。

“小人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将供奉准时足量送达！绝不敢有半分差池！”

他语无伦次地表着忠心。

极致的恐惧之下，竟生出一丝扭曲的狂喜。

仆役之身！

侍奉仙主座前！

这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虽然只是最低贱的仆役，但只要能踏进去…

那团翻滚的黑暗似乎对赵宥罡的谄媚毫无兴趣。

幽蓝的目光微微偏移，穿透重重楼板与风雨，投向了赵王府的方向。

那目光深处，一丝极淡的忌惮与困惑一闪而逝。

那个老东西…居然真的还在？

竟为了那个蝼蚁般的变数，不惜再次出手。

甚至不惜暴露自身早己油尽灯枯的状态…

值得吗？

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源自低等生灵才有的，所谓守护的愚蠢执念。

但这并不妨碍自己执行既定的规则。

标记变数，清除威胁。

嗡！

如同心痒难耐，那冰冷的意念如同无形的锁链。

再次精准地缠绕向赵王府深处那个被它标记的本源。

轰！

然而，就在这净化意念即将再次降临的瞬间。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的怒吼，穿透风雨，狠狠撞入这团黑暗的意识核心。

那吼声并非物理的音波，而是一种纯粹意志的咆哮。

带着一种苍凉古老、以及不惜玉石俱焚的滔天怒意。

滚！

再敢伸手，老子拼着最后这点棺材瓤子不要，也要把你这一缕分神。

连同你主子那狗窝，一起掀了！

不信，你再试试？

黑暗猛地一滞。

翻滚的形体瞬间变得极不稳定。

那两点幽蓝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流露出清晰无比的惊恐。

他（它）清晰地感受到，那声咆哮并非虚张声势的恫吓。

而是源自一个真正敢掀桌子，且有掀桌子能力的老东西。

他真敢！

为了一个蝼蚁般的变数。

他竟不惜彻底点燃自己最后的生命之火，要拉着它这一缕分神甚至其背后的存在同归于尽？！

疯子！

不可理喻的疯子！

翻滚的黑暗剧烈地扭曲着，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权衡。

最终，那股即将降临赵王府的净化意念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幽蓝的目光最后深深地带着浓烈不甘地看了一眼赵王府的方向。

又扫过脚下如同烂泥般匍匐的赵宥罡。

一股冰冷刺骨的意念再次灌入赵宥罡脑海：

“记住你的使命。”

“若敢生异心…形神俱灭！”

意念消散的瞬间，那团翻滚的浓稠黑暗如同从未出现过。

骤然坍缩消散。

……

赵王府暖阁内。

炭火劈啪作响，却驱不散那砭入骨髓的寒意。

林立的目光扫过赵启高惨白的脸，又看向窗外吞噬一切的雨幕。

仿佛在穿透这方天地，看向更遥远、更冰冷的所在。

“仙家？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带着穿越者洞悉一切的漠然。

“不过是一群趴在凡俗界吸血、自诩神明的蛀虫罢了！他们定下契约，不是恩赐，是枷锁！是勒在我大燕脖颈上，勒了整整八百年的绞索！”

“虔郡林帅，何等英雄？为何一夜灭门？因为他想查清仙奉去向，想为南疆军民多争一口活命粮！他触动了仙家不可触碰的禁忌！所以被碾死了，连同整条街的无辜百姓！这就是仙家的恩典！”

“陛下？”

林立的目光转向皇宫方向，轻叹不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仙家的恐怖，也比任何人都想挣脱这绞索！”

“但他不能也不敢自己反了那仙家！他所有的布局，所有的恩宠，最终指向只有一个，那就是逼反赵王府，让妍玉坐上那皇帝之位，从而杜绝那罪恶的契约！”

轰隆！

又一道惊雷炸响，惨白电光瞬间照亮暖阁内三人的脸。

赵启高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身体剧烈一晃，手中滚烫的姜茶“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他踉跄着后退，重重跌坐在冰冷的太师椅上，双手死死抓住扶手。

“逼…逼反…？”

他喃喃着，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己被抽离。

“皇兄…他…他竟算计至此？”

一首紧绷着、如同随时会断裂弓弦的赵妍玉，此刻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

林立那番抽丝剥茧、首指核心的分析，如同定海神针。

将她汹涌激荡的杀意和悲愤，沉淀为一种更为坚定的力量。

她看向林立，凤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惊诧于他对帝王心术与仙家本质那近乎冷酷的洞察。

更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与悸动。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要深沉得多，厉害得多，也可靠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