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玉玦拆弹记

警笛的尖啸还在身后拉扯，苏挽棠的运动鞋底几乎擦着地面冲进墨痕斋。

玻璃门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她甚至没来得及开灯，目光就精准钉在柜台最深处——那枚被红布裹着的炸弹，正随着倒计时跳动幽蓝的光。

"1:47:01。"谢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金属摩擦般的紧绷。

他反手锁死店门，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定时器外壳是明代青花渣斗的残件，沈墨卿把炸弹伪装成古物了。"

苏挽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在狭小空间里反弹，却比不过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爷爷临终前攥着她手腕说"墨痕斋的火不能灭"的温度还在，柜台里摆着的半修复的宋代瓷枕、未装裱的元代扇面，此刻都成了悬在头顶的剑——若炸弹炸了，这些她用三年时间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残片，会比沈墨卿当年烧的苏家祖宅更彻底地消失。

"看这里。"她突然蹲下身，鼻尖几乎要贴上定时器表面。

借着谢砚手机的光，釉面下若隐若现的冰裂纹正在流动，"开片纹的走向......和玉玦上'墨谢联璧'的微雕暗纹完全一致。"

谢砚的呼吸声顿了顿。

他从随身帆布包里摸出考古专用的软毛刷，顺着开片纹轻轻扫过："明代民窑青花的釉裂是自然形成的，这枚渣斗的裂却太规整——"毛刷尖突然顿住，"这里有手工打磨的痕迹。

沈墨卿把炸弹机关刻进了古物纹路里，他在赌我们会用玉玦触发自毁程序。"

苏挽棠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颈间的玉玦。

那是爷爷用最后一口气给她戴上的，此刻贴着皮肤发烫，像块烧红的炭。"试试。"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爷爷笔记里写过，九门密钥要'以纹破纹'。"

谢砚的手在半空悬了两秒，最终覆上她手背："我数三二一。"

"三。"

"二。"

"一。"

玉玦刚触到定时器底部的凹槽，刺耳的蜂鸣就炸响在耳畔。

苏挽棠的瞳孔剧烈收缩——那声音和二十年前苏家祖宅起火时，消防车的警笛竟有几分相似。

她想抽回手，却被谢砚猛地拽进怀里，两人踉跄着撞翻工作台，矿物颜料瓶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反制装置！"谢砚的声音闷在她发顶，"沈墨卿料到我们会强行破解。"

苏挽棠的手肘磕在桌角，疼得倒抽冷气，却在落地瞬间抓住了滚到手边的分析仪。

她按下开关，激光扫过定时器缝隙的刹那，显示屏上跳出密密麻麻的线路图："现代电路板！"她声音发颤，"但纹路......和玉玦的合范线形成了阴阳榫卯。"

谢砚的手指快速划过手机屏幕，突然定格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爷爷笔记里有汉代玉器机关的记载——逆时针三圈，顺时针两圈。"他抬头时，眼底映着炸弹的幽蓝，"这是解榫卯的标准步骤。"

苏挽棠的指尖抵着玉玦，能清晰摸到表面的凹凸。

她闭了闭眼睛，想起七岁那年跟着爷爷修复汉代玉琮，爷爷攥着她的手说："古物的纹路是活的，你要顺着它的呼吸走。"此刻玉玦的纹路正贴着她的掌心起伏，像在说"跟我来"。

逆时针转第一圈时，蜂鸣声弱了半分；第二圈，定时器的蓝光开始闪烁；第三圈，"咔嗒"一声轻响，所有声音突然消失。

苏挽棠的额头沁出冷汗，顺时针转第一圈时，显示屏突然亮起血字——"九门·秦岭·玄武门"。

"恭喜你们找到第一个坐标。"沈墨卿的声音从定时器侧面的小孔里渗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笑意，"可惜墨痕斋要和玉玦一起陪葬了。"

苏挽棠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猛地抬头，正撞进谢砚绷紧的视线里。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倒计时的"滴答"声截断——0:00:15。

"釉裂藏密！"苏挽棠突然喊出声。

爷爷修复唐三彩时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老人举着放大镜说，"有些秘密，藏在最显眼的裂痕里。"她抓起工作台的微雕刀，沿着玉玦的裂缝轻轻一敲——半枚青铜齿轮"当啷"掉在桌上。

谢砚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用手机拍下齿轮纹路，快速调出南山墓园的考古资料。

三维建模的蓝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当齿轮纹路与唐代机关图完全重合的刹那，他猛地抬头："和墓园密道的机关吻合！"

倒计时跳到0:00:10。

苏挽棠的手稳得反常，她捏起齿轮卡进玉玦缺口。

青铜与古玉相触的瞬间，整枚玉玦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悬浮着升起到半空中。

炸弹外壳"咔"地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唐宫十二蝶金错银盒的残片，蝶翼上的错银纹路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叮——"

监控屏幕突然黑屏。

苏挽棠望着彻底熄灭的画面，恍惚看见沈墨卿耳后那道刀疤在眼前闪过。

他的面具碎了，可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还在某处死死盯着他们。

谢砚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苏挽棠低头看向金错银盒残片，蝶翼边缘有几道极浅的划痕——在黑暗中，那划痕竟组成两个模糊的字。

"玄武门。"她轻声说。

窗外，警笛声终于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