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犬欺

（一）

在东宫混吃混喝、坐吃等宠的日子委实难受。我便让平日里八卦多多的小桃给我讲述了一些她搜罗来的宫闱密闻来消磨时光。于是，我知道了太子刘宇如今最宠爱的妃子是咸池殿的英良娣。英良娣家世荣耀，她是朝廷异姓王之一的平西王英越的曾孙女，她的父亲英良现是大圣朝的太尉，是管理朝廷军事的正一品大员。她长得眉清目秀，英姿飒爽，能骑善射，为人坦率可爱，甚得太子欢心。听说太子妃王嫚对她恨之入骨，整日找她和她殿内人的麻烦，但有太子护着她，王嫚对她也无可奈何。

太子妃王嫚是当朝丞相王守之的嫡女，王皇后的内侄女，与太子是表亲关系。因她家世显赫，与太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太子对她很是依从，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她要怎样便怎样，事事顺着她意。

王嫚与英良娣现都争宠于太子跟前，两人势同水火，互不相容……

听了半天的趣闻，听着听着就到了晚膳时段。御膳房太监曹公公的干儿子，小太监曲吉儿给我们送来了晚膳——“冷菜剩饭”

小桃瞧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正欲发火。我忙递了个眼色给她，小桃强忍住怒火没有发作，可这一切全被曲吉儿瞧在了眼里，面上好不得意。瞧他那表情，好像在说：不受宠的妃子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想挑什么。

他表面上仍佯装着恭敬的样子，阴阳怪气道：“保林娘娘，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先告退了。”

“且慢——”我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曲吉儿，笑道，“请公公拿去喝酒。”

“小的不敢。”曲吉儿忙伸手过来接，嘴上却假意推辞。

“拿去吧！”我陪笑道，“还请公公多照拂，下次多拿些有营养的吃食过来！”

“行！”曲吉儿高兴地接过银子，笑呵呵道，“娘娘有心，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待曲吉儿走后，小桃忿忿不平道：“小姐，你为什么要拿体己的银子给这种小人呢？”

“这种人最爱银子，给他们银子，咱们才能吃上一口热饭。人屋檐下，不，人在宫墙下，要广结善缘，不可与小人缠斗消磨自己。”我拿起筷箸，吃了一口冷菜，从容地说。

“小姐，你变了。要是从前您遇上这种小人，定会抓来打他一顿，您一身武艺，为什么要对这种人客气？”

小桔在一旁一首沉默地干着饭，这会儿听到小桃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扒了一口冷饭：“以前在桐林的时候，有外祖疼着，舅舅舅妈爱着，表哥宠着，哪能和现在相比？”

（二）

小桃和小桔都不再说话，大家都吃着闷饭，空气一时凝结了。我又想起了家乡桐林，想起了年少时的快乐时光。

那时身为当世名医的外祖父经常悉心教授我很多药理知识，我跟着老人家学识草药，学着把脉，学着给人看病。日子过得多么充实，每回夜间大舅从他的威华武馆回来，总会耐心地教习我武艺，什么南拳、长剑、银枪……都会全盘教给我。虽然我学的很苦，很累，但我从此敢在桐林郡横着走。我经常女扮男装，行侠仗义。我那一套太阴剑法在当地无人能敌，附近的地痞流氓见着我都得绕道走。后来我还跟着大舅学习兵法，跟着二舅学习经、史、子、集，诗词歌赋，还曾女扮男装跟着表哥单彬一起参加诗社，认识了很多朋友。我跟着他们一起讨论诗词歌赋，对对子，行酒令，骑马打猎，射箭……大家都称呼我为“单二公子”。至今那些好友都不知道原来我是个女儿身，想来甚是有趣。

我从小就被大舅妈哄着去学习琴棋书画和歌舞。如果我皮的话，她会用小尺子敲我的小手，还说，如果她教不好我，就对不起我死去的娘亲之类。如果我学的很好，她就会奖励我一块糖糕。无论学什么，只要我用心，都一学就会，大家都夸我天资聪颖，是个可造之材，可惜是个女娃。我常常能得到很多物质和精神上的奖励，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

有时候我很奇怪，大舅武功这么厉害为啥不去做大将军呢？有一回我在不经意间问了外祖父这个问题，外祖父说：“人各有志，高处不胜寒啊！” 当时懵懵懂懂的我只是点了点头。

时光荏苒，快乐的日子似轻烟，总在不经意中飘去了很远。

沉静了半晌，我打破了沉默，缓缓说道：“你们跟着我受苦了，要是没跟着我呆在这里，也许就不用受这些鸟人的气了，是我不好…”

“小主，快别这么说，您待我们亲如姐妹，从不责备打骂我们，上哪找这么好的主子去呢？”小桔由衷地说道。

“是啊！跟着小姐您，哪怕吃糠咽菜，我们都是愿意的！”小桃眼里闪动着泪花。

我瞧在眼里，心疼不己。凝神了片刻，打趣道：“哪能让你们吃糠？太子府还能把我们当猪养不？那东宫岂不成了猪圈了？”

那两人听后噗嗤一笑。小桃差点喷出饭来：“小姐，你——”

“你家小姐我应该不至于有一天会混到这么惨的，你们要对我有信心哈。”

小桃嘀咕道：“小姐您进宫一年多了，从未见您邀宠，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太子根本就不知道有您的存在，再这样下去，估计得孤独老死在这深宫之中了。您总得为自己制造点机会才好！”

“一切随缘吧！”

我从怀中掏出那块白玉佩，细细端详，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