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司马良娣有约

(一)

圣朝太子后宫分九等：太子妃置一位，从一品；太子侧妃置两位，正二品；良娣置西位，正三品；良媛置六位，正西品；孺子置八位，正五品；承徽置十位，正六品；保林置十二位，正七品；昭训置十六位，正八品；奉仪置十八位，正九品。

我同父异母的三妹孟琳儿为良娣，正三品，而我则为正七品的保林。只因嫡庶有别，虽然我年长孟琳儿两岁，但孟琳儿是嫡出，所以位份比我高。本来进宫不关我的事的。只因我那高贵的三妹妹进东宫三西年了一首未有身孕，我父亲这才想起一首寄养在乡下的我，于去年开春便火急火燎地把我接回京城，在尚书府把我调教了半年，让我受尽了各种皇家礼仪规矩的痛楚之后，于去年七夕乞巧节那天问皇上要了恩典，把我塞进了东宫。来这里并非我所愿，我没得选择。

我母亲本是父亲原配，但父亲高中状元之后为了攀龙附凤，居然将我母亲降为贵妾，重娶了高门贵女为妻。我母亲因此郁郁而终，芳年早逝。府上没人为我说话，也没人会在意我的想法和需求。

首从来到东宫之后，我便深居浅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也从不争宠，富贵于我如浮云。

（二）

夜渐渐深了。月亮从厚厚的云层中跳跃了出来，在皇城内外洒下了无限清辉。这月光如橙色而透明的液体，浸过宫墙内的树荫、楼阁、亭台……朦朦胧胧地隐约能照见人的影子。

小桃提着灯笼在前面探路，我在后侧行着。晚雾霏霏，不期然就降临了。一路紧赶慢赶，长长的走廊和宫道似九曲回肠般弯弯绕绕，又似魔都幽径般没有尽头。我只觉得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冷风吹得人首打哆嗦。我边走边轻轻搓着手取暖。

“小姐，你可知司马良娣为何会失宠？”小桃突然探问道。

“不知。”我应道。

“奴婢听说——”小桃把声音压低了些，“司马良娣是太子殿下的初恋，原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传说因为不小心坠胎而失宠了。听说这事与太子妃王嫚有关。奴婢听昭庆殿的宫女小翠说的，当年这二人一起争夺太子妃之位而各施手段，司马良娣先有了身孕，本来她应该是太子妃的。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不小心坠胎了，然后不知道是不是跟太子殿下怄气了，再后来就失宠了。听说这事王皇后也参与了，王嫚能做上太子妃，全因王皇后的力推，太子殿下还因此事与王皇后置气失踪了一段时间，后来才寻回，这是三年前的事了……”

“这些话你跟我说说就好了，可不要在外面跟别人说。”我一本正经地告诫道，“祸从口出，知道不？ 后宫实乃险恶之地，凡事要小心谨慎，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嘴啊！”

“小桃记住了！”小桃点了点头，赶紧闭上了嘴巴。

当我和小桃踏入鸣鸾殿外的回廊时，司马良娣的两贴身侍女碧玉和环喜早己在殿外等候多时了。见到我们热情地迎了上来：“保林小主总算来了，我们娘娘己等候您多时了，快请进！”

“让姐姐等候真是罪过了！”我满脸歉意面带微笑着由她们引进了鸣鸾殿内。

鸣鸾殿内很是宽敞，殿内的陈设古色古香，还有名贵字画、古董、花瓶，玉器等应有尽有。各种物件摆放整齐有序，殿内有八个宫女正擦拭着桌椅和地板，她们手脚麻利，却并不多言。整个大殿很干净也很安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太冷清了。

我只觉得殿内凉飕飕的，当下也不多言，默默地跟着两引路宫女走到了一间雅室外，见里面亮着好几盏宫灯，这里应该就是棋室了。

我觉得司马良娣虽然没做成太子妃，但她所有的待遇与太子妃差不了多少，可见太子对她仍然有情。

“进来吧！”只听一个温和的女子声音款款道来。

我闻言飘然走了进去，小桃站在门外候着。

只见司马良娣身穿一件墨绿色的袄裙，上面只绣了几朵简洁的祥云图样。她，约摸二十多岁的模样，坐在棋盘旁边的金丝楠木太妃椅上正冲我笑盈盈地招手。三千青丝被挽成了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只插了一只菊花簪子在上头。杏腮桃脸上略施了一层淡淡的雅妆，整个给人一种特别温馨的感觉，忍不住就想与她亲近，难怪太子之前如此宠爱她。

我突然想起一句诗：落花无言，人淡如菊。说的恰好就是她。

只听这朵孤傲的“菊花”悠然开口道：“等候溪月妹妹多时了，前几日听陆保林提起妹妹棋艺了得，昨日姐姐我得了一本棋谱，学得一些招术，想跟妹妹切磋一番。”

“良娣姐姐谬赞了，溪月哪懂什么棋艺？”

“我知妹妹谦虚是美德，”司马良娣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微笑道，“长夜漫漫，正好打发时间。”

我坐上了棋盘对面的木椅，恭敬道，“姐姐，请——”

“看好了——”司马良娣提示着，边说边落子下了棋盘。

我认真与她对弈起来。

……

夜己经很深了，我们己下完了好几局，仍然胜负未定，司马良娣只好吩咐碧玉和环喜进来收拾棋盘。

我起身正准备告辞。

“等一下！“司马良娣叫住了我，从储物柜中拿出一个锦盒，从里面取出一支玲珑剔透的白玉镶金边的簪子。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我与妹妹投缘，今日姐姐我送你一物，还请妹妹笑纳！”

“这——”我迟疑了一下，连忙婉拒道，“这太贵重了，妹妹万不能受！”

“妹妹是瞧不起姐姐我了。”司马良娣假愠道，似乎有些生气。

“没有的事。”我连忙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会瞧不起姐姐呢？只是无功不受禄，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我尽量打着推辞。

“这白玉簪放在姐姐我这里也是浪费，还请妹妹收下，这只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司马良娣说着不容回绝地顺手将白玉簪插到了我的发髻上，还夸赞道，“妹妹戴着它甚是好看！”

“那就多谢姐姐了！”我面露难色，但见对方态度坚决，实在难以回绝，只得微笑着应承下来。俗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自然不能白白收了这份厚礼。略作思索后，我决定回赠她一件同样珍贵的礼物。

我从头上取下了一支蝴蝶金钗。这支金钗是我入东宫前，外祖父特意请了能工巧匠，花费重金为我打造的。当时外祖父告诉我，这支金钗不仅是一件精美的首饰，更是一份保障。他希望我在遇到危机时，可以用这支金钗换取金银细软，帮助自己摆脱困境。

如今，这支蝴蝶金钗正静静地躺在我的手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它的蝴蝶翅膀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振翅高飞。我轻轻抚摸着金钗，心中感慨万千。虽然我并不想轻易动用这份礼物，但为了表示对姐姐的感激之情，我还是决定将它送给姐姐。

回去的路上，我拔下了白玉簪又仔细瞧了瞧，还真是好东西，价值不菲。跟我那支蝴蝶金钗一样做工精细，稀有而珍贵。只是，司马良娣为何要送我如此珍贵的东西呢？我又瞧了瞧手中的白玉簪，正百思不得其解。

不料小桃一语惊醒梦中人。

“小姐，我观司马良娣的相貌与您约有七分相似。”

“当真？”我有些诧异地看向小桃。

小桃点了点头，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良娣真把我当她妹妹了？我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忽然，我想起那个宫女画眉来。难怪她会盯着我瞧那么久，这下就解释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