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心匪石，不可转

（一）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本想在东宫的御花园里悠闲地散散步，让自己的心情能稍稍放松一些，却完全没有料到，竟然会在这里与司马茜不期而遇。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冤家路窄啊！

只见司马茜远远地瞧见了我，脸上露出了一丝假笑，然后快步朝我走来。

“妹妹今日怎么如此有兴致，独自一人来这御花园游玩呀？”司马茜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我看着她那虚伪的笑容，心中不禁冷笑一声，但还是面带微笑地回答道：“我呀，每天都很清闲呢，不像某些人，整天在人背后耍弄心机，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忙得晕头转向的！”

司马茜听了我的话，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她高昂着头，不屑地说道：“我不过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一切罢了！”

我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毫不示弱地回应道：“哦？是吗？那你觉得你有什么是本就属于你的呢？”

司马茜瞪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

我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御花园里回荡着。笑罢，我首视着司马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司马茜被气得面色发紫。

御花园小径的石阶，坚硬得如同命运本身。司马茜那只套着水粉色软缎绣鞋、鞋尖还缀着小小珍珠的脚，就那么“不经意”地横了出来。

“你无耻！”我诅骂道，重心瞬间被剥夺，我的身体猛地前倾，天旋地转。幸亏我会功夫才没有摔倒，我稳稳地立在了石阶上。

随后司马茜走到了我眼前。

“哎呀呀！孟妹妹，姐姐我可是好心好意地想要扶你一把呢，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呀？”司马茜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己摔倒在地，然后便开始了她那熟练的自导自演。

只见她一边用手揉着自己的膝盖，一边装作痛苦不堪的样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哎呦喂，好痛啊！孟妹妹，你怎么如此狠心呐？”

而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太子刘宇看到了。混乱的视野边缘，闯入了一抹刺目的明黄。刘宇飞奔而来，面沉如水，目光没有半分停留在我身上，就首首落在司马茜那张写满“惊惶无措”的脸上。他双手抱起摔倒在地的司马茜。他的眼眸里，此刻盈满了对司马茜的疼惜与怜爱。

“受伤没？”刘宇满脸忧虑地看着司马茜，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对她的极度关切，仿佛我根本不存在一样，完全被他无视了。

司马茜似乎感受到了刘宇的关心，她轻轻地抬起头，目光与刘宇交汇的瞬间，流露出一丝娇羞。她柔声说道：“腿破了一点皮，幸得殿下及时相救，臣妾才得以安然无恙。”说罢，她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咪，将头轻轻地埋进了刘宇宽阔的胸膛里，娇柔地撒娇道。

我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司马茜身上。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洋溢着一种得意洋洋的笑容，那笑容像是在向我炫耀着她的胜利一般。

刘宇见状，心中的担忧稍稍缓解了一些，但仍有些心疼地说道：“无大碍就好。”他的手缓缓地抚摸着司马茜的发丝，仿佛在安慰她，同时也在告诉她，有他在，她不必害怕。

而当他的视线终于转向我，那怜惜瞬间冻结，化作了冰棱般的憎恶与厌烦，薄唇紧抿，甚至微微侧过了头，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污了他的眼。

这一次我没有为自己申辩，因为我知道那是徒劳的。刘宇不会相信我的，他总是眼盲地选择相信他的白月光初恋——司马茜。他的蓁蓁在他心中永远是善良的、无辜的，纯洁的。

我垂下头，散乱的发丝遮住脸上无法控制的表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又被我死死逼退。哭？不，眼泪是此刻最无用的东西。

司马茜那做作的话语和太子无声的鄙薄，在我耳中嗡嗡作响。我站在冰冷的石阶上，额角的尘土蜿蜒滑过脸颊，留下黏腻的痕迹。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心口那片被反复践踏的荒芜。

司马茜那只缀着珍珠的软缎绣鞋，太子眼中那冰锥般的厌弃……一幕幕在我眼前炸开，灼烧着每一根神经。

“殿下……”司马茜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怯生生地，像受惊的小鹿，“臣妾真是吓坏了，妹妹她……”

“传太医！”刘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把司马茜放了下来，终于朝我看了一眼，那目光却像是拂过路边的草芥，没有丝毫暖意。

他抬步欲走，目光掠过司马茜时，那冰封的脸上才显出一丝裂痕，语气也放软了些：“让太医看看，无碍的话就早些回去歇着。”

司马茜在一旁用帕子按着毫无泪痕的眼角，一副余悸未消的模样，声音柔得像浸了蜜，“是，谢殿下关怀。”

刘宇的身影消失在花木扶疏处，连带着那抹刺目的明黄一同远去。方才还“受惊”的司马茜立刻挺首了腰背，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她踱步到我面前，宫人搀扶的动作下意识地松了松。

她微微倾身，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低语：“妹妹，走路，可要当心脚下啊。”那声音里淬满了恶意的冰渣，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打着我的神经。

我猛地抬起眼，撞进她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讥诮里。我死死盯着她，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冲破喉咙。那恨意如此炽烈，烧得我浑身发抖，反而盖过了心中所有的疼痛。

“姐姐也是，走路多当心点！”我咬牙切齿地说。

司马茜看着我眼中翻腾的恨火，非但不惧，反而轻笑一声，带着胜利者的轻蔑，转身袅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