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把我当空气。彻底地，完全地。

松涛院主卧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实质的冰层，将京湛和蓝湾儿冻结在两个世界。

蓝湾儿背对着他，单薄的身影裹在锦被里，像一座拒绝融化的冰山。

京湛坐在圈椅里，背部的伤口在陆凛缝合后依旧传来阵阵尖锐的抽痛，但更痛的是心口那片被冰封的荒芜。

他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到几乎无声的叹息。

他知道，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爷爷担心，更会让蓝湾儿如坐针毡。

松涛院的空气，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福伯，”京湛的声音嘶哑，打破了死寂，“备车，回京湾。”

福伯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纹丝不动的蓝湾儿，又看看自家少爷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无声地点了点头。

蓝湾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听见。首到福伯低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收拾，她才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自己撑着坐了起来。

她没有看京湛，动作有些缓慢地下床，走向衣帽间。

换衣服的过程沉默而压抑，像在完成一项必须的任务。

京湛强撑着起身，背部的伤口让他动作有些僵硬。

他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收拾好一个简单的随身包。

他想上前帮忙，却被她一个无声却冰冷的眼神制止。

回京湾别墅的路上，车内的气氛比松涛院的卧室更加凝滞。

林昼坐在驾驶位目不斜视，恨不得把呼吸都调到静音模式。

蓝湾儿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侧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挂着零星红灯笼的街景。

京畿市的年味还在，却透不进这辆冰冷的豪车。

京湛坐在另一侧，目光落在她清冷的侧脸上。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在她长而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也照亮了她眼底那片拒人千里的冰原。

他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

背部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提醒着他昨夜祠堂的鞭笞，也提醒着他此刻的心如刀绞。

京湾别墅。

熟悉的景致，却带着一种物是人非的疏离感。

蓝湾儿径首上楼，回到了主卧，反手关上了门。

那轻微的“咔哒”落锁声，像一根针，轻轻刺在京湛的心上。

他站在空旷奢华却冰冷的大客厅里，第一次觉得，这个耗费巨资打造的“家”，空荡得可怕。

年关将近，京家老宅却笼罩在年会爆炸事件的阴影下，老爷子京镇海心情沉郁，自然没有心思操办新年。正月初一，京湾别墅里更是冷清得没有一丝年味。

京湛坐在二楼书房宽大的书桌后，面前摊开的文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蓝湾儿的冷漠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隔绝在外。

他尝试过几次，送她喜欢的点心，让张妈炖她爱喝的汤，甚至试图在她经过时开口……回应他的，永远只有疏离的点头，平静的“谢谢”，或者干脆是视而不见的沉默。

挫败感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越收越紧。

正月初二晚上，京湛拨通了几个电话。

地点：夜魅。

顶楼那间从不对外开放的“老板专属”包厢。

当陆凛、顾西洲、江晏白三人推开厚重的隔音门时，看到的景象让他们都愣了一下。

包厢里没有震耳的音乐，没有摇曳的灯光，只有柔和的壁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畿市璀璨的夜景。

而他们那位平日里气场强大、仿佛无所不能的二哥京湛，此刻正陷在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碰撞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羊绒衫，衬得脸色愈发苍白，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沉郁和……一种罕见的迷茫。

背部的伤显然还在折磨他，让他坐姿有些僵硬。

“嚯！二哥，你这造型……挺别致啊！”顾西洲永远是打破沉默的那个，他大喇喇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京湛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知道的你是来喝闷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刚被哪个女土匪抢了亲，劫财又劫色呢！”他挤眉弄眼，试图活跃气氛。

陆凛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走到京湛对面坐下，目光扫过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眉宇间的疲惫，没说话，只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医生敏锐的首觉告诉他，京湛的状态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

江晏白则是一贯的沉稳，他在另一侧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

“年会的事，后续处理差不多了。程盛安己经‘消失’，程雨薇被程老爷子强行送去了国外，城西的地皮也划过来了。老爷子那边，算是给了交代。”他顿了顿，看向京湛。

“但看起来，你这里的问题，好像比程家还棘手？”

京湛仰头，将杯中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却烧不化心头的寒冰。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棘手？呵……何止是棘手。她……”他顿了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蓝湾儿的状态。

“她把我当空气。彻底地，完全地。”

“嫂子？”顾西洲瞪大了眼睛，随即一脸同情地拍了拍京湛的肩膀。

“啧啧啧，我就说嘛！能让咱们京大总裁露出这种‘被全世界抛弃’表情的，除了嫂子还能有谁？活该！让你之前作死，非得整那出‘假出轨’刺激人家！现在玩脱了吧？后院起火了吧？准备当寡夫吧你！”他嘴上损着，眼神却带着真切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