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的心碎和坚持

不！不能说！绝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她就彻底完了！

她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一切，她对京湛的幻想，她在京家面前的所有倚仗……都将化为乌有！

甚至程家……她想起爷爷接到京镇海电话后的暴怒和恐惧……

“是……是我！”程雨薇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变得尖锐、颤抖，甚至带着一丝破音的嘶哑。

她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却慌乱地避开了京湛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仿佛要将它看穿一个洞。

“湛哥哥，你怎么了？这照片……这照片上就是我啊！你看这衣服……这头发……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但我记得很清楚！就是那天！就是你把我从火场里抱出来的！”

“你还给了我一块糖！那块糖……那块糖我珍藏了好久！我一首记得你的救命之恩！我怎么会记错呢？湛哥哥，你不相信我了吗？”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试图用过去的“细节”来增加可信度，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她放在身侧的双手，早己死死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里，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让她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表演。

只是那紧握的拳头，指关节用力到泛着死白，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如同风中的枯叶，将她内心滔天的恐惧和死撑的谎言暴露无遗。

京湛静静地听着充满表演痕迹的辩解，看着她强装镇定却掩饰不住慌乱的眼神，看着她那双因极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微弱的、或许属于年少时对那个“被救女孩”的模糊善意，彻底湮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失望。

他没有再追问。

只是缓缓地靠回了宽大的椅背，整个人重新隐入昏暗的光线里，指间的雪茄燃着一点猩红的光。

“出去。”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彻底结束的意味。

那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最后的判决，狠狠砸在程雨薇的心上。

她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对上京湛那双隐藏在阴影里、只剩下无边冷漠和疏离的眼眸。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不，她还没有输，她还有机会，她一定要把湛哥哥夺回来。

二楼卧室厚重的丝绒窗帘被一只纤细苍白的手轻轻拉开了一道缝隙。

蓝湾儿只是想透透气，那满室的药味和沉滞的空气让她胸口发闷。

冬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视线适应光线后，目光不经意地投向楼下庭院的小径。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程雨薇。

她正脚步踉跄、失魂落魄地从别墅的正门冲出来。

脸上精致的妆容花了，眼线晕开一片乌黑，像是刚刚哭过，又像是被巨大的恐惧和慌乱冲击得无法维持体面。

她甚至顾不上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微微歪斜的外套。

冷静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这座精美的京家老宅，在心里暗暗发誓。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堂堂正正的走进这里。

她一定要做京家未来的主母。

蓝湾儿，我们走着瞧！

车门被用力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下一秒，跑车的引擎发出一声暴躁的嘶吼，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带着一种仓惶逃窜的狼狈姿态，猛地冲出了京家老宅的大门，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蓝湾儿静静地站在窗边，维持着拉开窗帘的姿势。

冬日冰冷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毫无遮挡地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却无法带来一丝暖意。

她看着程雨薇消失的方向，看着那空荡荡的大门，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地、反复地揉搓碾轧！

痛。

尖锐的，冰冷的，带着无尽酸涩和绝望的痛楚，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瞬间贯穿了她的心脏，蔓延至西肢百骸。

程雨薇是从哪里出来的？

是从这栋楼。

是从京湛的书房。

在她拒绝见他，在她将自己冰封起来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他却见了程雨薇。

在她刚刚为他挡下家法鞭子之后，在他刚刚抱着她、流露出那种复杂深沉的眼神之后……

原来，所谓的疏离和沉默，所谓的受伤和疲惫，都阻挡不了他见程雨薇。

原来，她的心碎和坚持，在程雨薇面前，是如此的可笑和不堪一击。

原来，她拼命想要逃离、想要忘记的痛，从未真正远离，只需程雨薇的一个身影，就能轻易将她再次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蓝湾儿的手无力地松开，厚重的窗帘无声地滑落，重新隔绝了外面刺眼的阳光，也隔绝了那个让她心碎的画面。

卧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昏暗的寂静。

只有她单薄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窗边，仿佛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苍白的玉雕

心口那剧烈的痛楚，如同冰冷的藤蔓，疯狂滋长，缠绕收紧，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挣脱了长久的束缚，无声地滑过她冰冷的脸颊，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