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低语的回响与铸星熔炉

废弃管道区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能量泄露的余音。清洁工残骸中那块干瘪的伪神血肉彻底停止了搏动，化为一滩恶臭的脓水。

白野撕下被烧焦的左臂衣袖，露出下面惨不忍睹的灼伤，他面无表情地抓了一把地上冰冷的污垢（混合了金属屑和干涸粘液），狠狠按在伤口上。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却有效地暂时封闭了创面，阻止了失血和感染。混沌之痕带来的顽强生命力在发挥作用，伤口边缘的肌肉在轻微蠕动。

林清漪看着他近乎自残的处理方式，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阻止。她闭目调息，胸前的七彩烙印如同呼吸般明灭，竭力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对抗烙印带来的精神负担和此地无处不在的污染低语。那低语混杂着血肉长城脉动的嗡鸣、伪神残留的怨念、还有…一种新的、更宏大、更冰冷的金属韵律，仿佛来自地心深处。

“听到了吗？” 白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他左眼的狼焰在幽蓝冰霜的残留影响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蓝绿色，警惕地扫视着管道深处。“那声音…更响了。”

林清漪睁开眼，七彩薄雾后的眸子也凝重起来：“嗯…像是…巨大的锻锤…熔炉的轰鸣…还有…无数金属被拉伸、扭曲的哀鸣…” 她按住胸口烙印，“烙印…在共鸣…源头…很深…下面…是‘铸星者’的领域？”

九叔公残响中提到的“铸星者”和“炼人成匙”，结合这深入骨髓的金属哀鸣，让两人心头都蒙上了更深的阴影。

“断脐点…” 白野回忆着九叔公烙印中的信息，“毁了它…长城就瘫一半…得找到它。” 那是目前唯一明确的战略目标。他挣扎着站起，目光落在清洁工残骸上，尤其是那块刻着“灰烬协议”字样的金属板。他走过去，用还算完好的右手，粗暴地将那块金属板连同下面连接的一些管线一起扯了下来。

“带上…可能…有用。” 他言简意赅。灰袍内部的秘密，或许能成为他们的武器。

林清漪也扶着墙壁站起，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恢复了坚定。她看着白野手中那块沾满油污和伪神血肉残留的金属板，点了点头。两人如同伤痕累累的困兽，带着仅有的战利品和对敌人内部裂隙的一丝模糊认知，再次踏入幽暗的管道迷宫，循着那越来越响的金属哀鸣与铸星之音，向着新白银城更深、更黑暗的核心蹒跚而去。

管道在前方分岔，一条向上，肉膜覆盖更厚，脉动感更强，似乎通向血肉长城的更深处；一条向下，坡度陡峭，冰冷的金属哀鸣正是从下方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金属粉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被高温灼烧后的血肉焦糊味。

没有犹豫，两人选择了向下的路径。九叔公的指引是“断脐点”，而脐带连接的核心，显然在下方。

越往下走，环境越发诡异。管道壁上的肉膜逐渐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锈迹斑斑或覆盖着冷凝水的粗大金属管道。冰冷的金属哀鸣声越来越响，如同无数巨兽在痛苦呻吟。空气变得灼热而干燥，带着浓重的臭氧味和铁腥气。脚下的地面不再是污垢，而是冰冷的金属格栅，下方深不见底，隐约可见流动的暗红色光芒和蒸腾的热浪。

“我们…在接近能量传输的主干道…” 林清漪低声道，七彩烙印的光芒被下方涌上的热浪扭曲。

突然，前方管道出现一个巨大的断裂口！断裂口边缘金属扭曲，仿佛被巨力撕开。下方，豁然开朗！

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空间展现在他们眼前。

这并非自然形成的洞窟，而是一个由无数巨大、冰冷的金属桁架、平台、管道构成的、深埋于地下的超级工业巨构！空间的中心，矗立着一座难以形容的、由层层叠叠的暗金色金属环和无数粗大能量导管构成的庞然大物——它像是一座巨塔，又像是一颗被强行束缚、正在搏动的金属心脏！无数幽蓝色的能量流在导管中奔腾，汇聚向塔的核心。塔身表面，无数机械臂如同触手般蠕动，将一些闪烁着微光的、仿佛是人形的物体投入塔基处几个巨大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熔池之中！

每一次投入，熔池便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伴随着一声凄厉到穿透灵魂的短暂尖啸，随即湮灭。而那座金属巨塔的搏动，便更加强劲一分。空间里回荡的金属哀鸣，正是源于此！

这就是“门扉”？还是…“铸星熔炉”？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座“熔炉”巨塔的周围，在那些巨大的金属平台和桁架上，密密麻麻地矗立着数不清的、由金属和玻璃构成的圆柱形容器！容器内浸泡在幽绿色的营养液中，赫然是一个个赤身、双目紧闭的人类！他们的身体上连接着无数管线，如同待宰的牲畜，又像是…正在被培育的“钥匙”胚子！

“铸星者…” 白野看着下方地狱般的景象，右臂的混沌之痕不受控制地剧烈搏动，仿佛在渴望，又仿佛在愤怒。九叔公的话在他脑中炸响：“…那疯子…要把我们都炼成钥匙…”

林清漪的脸色惨白如纸，胸口的七彩烙印疯狂闪烁，下方熔炉核心传来的、混杂着无数灵魂湮灭前痛苦的庞大意志冲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断脐点…在哪里？” 她声音颤抖，目光在下方冰冷的金属丛林中搜索。

就在这时，下方一个靠近他们断裂口的金属平台上，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身影佝偻的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上方的窥视，缓缓抬起了头。那并非灰袍人，而是一个面容枯槁、眼神麻木、脖子上套着金属项圈的…奴工。他浑浊的眼睛与白野的狼焰左眼对上，麻木的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微弱的、绝望的求救信号。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根首径足有数十米的、由高强度合金铸造、表面流淌着刺目幽蓝能量的巨型管道，如同一条狰狞的巨龙，从熔炉巨塔延伸出来，深深插入上方肉膜覆盖的岩层——那正是抽取地脉、供养门扉的“脐带”主脉之一！

白野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那根巨型管道与上方岩层接合的部位——那里环绕着一圈复杂的、闪烁着能量符文的环形结构，如同巨龙的颈箍。

“那里…” 白野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意，右手指向那个环形结构，“就是…‘断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