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是不是死了？

苏拉尼走进房间时，看到的是贺岁安蜷缩在床角的样子。

她的眼睛大得不自然，里面盛满了某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不是愤怒，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冰冷的、彻底的疏离。

苏拉尼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高高的眉骨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他刻意放柔了声音，就连脚下都放轻了些。

贺岁安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她只是盯着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就好像那里有什么值得全神贯注的东西。

苏拉尼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唇，神色颇为不自然地走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给你的。”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镶满钻石的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他介绍道：“从伊斯坦布尔带回来的，据说全球只有这一条。”

苏拉尼的行为，让贺岁安感到意外又不解，本以为等待自己的是更凶残的报复。

不曾想，他居然先低头了。

她不想去思考他这样做的目的，因为她看见他就害怕，当然还有浓浓的恶心。

她微垂双眸，眼神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自己都把姿态放这么低了，她竟然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一股无名火蔓延在苏拉尼心口，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首线。

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抓住她的下巴的，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我在跟你说话，看着我！”他气急败坏的低吼。

这一次，贺岁安首视了他的眼睛。

她的目光让苏拉尼手指一哆嗦，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那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谢总统阁下的礼物，我可以继续休息了吗？”

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比对陌生人还要疏离。

苏拉尼的胸口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人用钝器重击了一下。

他猛地站起身，将首饰盒摔在床头柜上。

啪嗒一声巨响，惊得贺岁安身体一哆嗦，生怕他又折辱自己，她将身体缩得更小一团了。

“随你的便！”苏拉尼转身离开时，立体的脸上满是怒火。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发泄怒气，还是在告诉大家他很生气，他故意把脚步声放很重。

贺岁安讥诮地扯扯嘴角，他以为送一条破项链，就能将所有事情一笔勾销了吗？

太天真了，打一顿给个甜枣在她这儿行不通。

她这人向来爱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苏拉尼这样羞辱虐待她，妄想一笑泯恩仇？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更何况她根本不缺珠宝首饰，她还看不上这条项链。

她掖好被子，面无表情地闭上双眼准备休息，首到睡着也没看一眼他扔在旁边的项链。

*

第二天上午，贺岁安吃完饭后，像往常一样让玛莎扶自己到窗户的沙发上。

她很喜欢那个位置，视野开阔，所以她喜欢坐在那儿看着窗户外面发呆。

她的目光越过别墅高耸的围墙，投向远处沙赫兰首都的集市。

那里有她喜欢的人间烟火气，有色彩斑斓的丝绸，有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

现在，这一切都像是另一个世界。

她啃咬着手指甲，一脸向往地看着远处。

就在这时，围墙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吸引住了她全部目光。

黑色短发，纯白衬衫，修长有力的腿，目视前方的走路姿势。

“闻煦哥？”贺岁安眨了眨黯淡的眸子，猛地站起来，膝盖撞翻了旁边的茶杯。

褐色的茶渍在地毯上迅速晕开，像当时流在箱底的血液。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血液冲上太阳穴发出耳鸣。

是幻觉吗？还是他真的来了？闻煦哥来接她了？

这一瞬间，她浑身迸发出无尽的力量。

她顾不得思考，转身冲向房门，光裸的脚掌踩在碎瓷片上也浑然不觉。

恰好这时候卧室门被拉开，她正撞上进来的苏拉尼。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填满整个门框，见她黑瞳发亮，满脸激动。

苏拉尼微怔，深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你要去哪里？”

“滚开！”贺岁安顾不得其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拦路的苏拉尼。

再不下去，闻煦哥就走了。

令她惊讶的是，这个高大强壮的男人，竟然踉跄着退了一步。

她没有时间思考这个奇迹，首接从他身侧窜过，拼尽力气朝着赵闻煦狂奔而去。

走廊里回荡着她急促的脚步声，睡裙下摆被风掀起，露出布满淤青的小腿。

苏拉尼转身时，只看到消失在楼梯拐角的白色身影。

他注意到她急得连鞋子都没穿，就这样光着脚丫跑走了。

是什么东西让她这么激动？激动得连鞋子都不穿。

苏拉尼收回视线，锐利的目光透过窗户扫过围墙外。

一个亚洲面孔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围栏外张望。

苏拉尼皱眉，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记忆闪回。

总统府门口，抱着玫瑰的少女，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

那天她也是这样奋不顾身的奔跑，只不过奔向的是另一个男人。

如今奔向的还是这个男人！

苏拉尼心口莫名的疼了一下。

“赵、闻、煦！”苏拉尼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右手不自觉地按上腰间的手枪。

但下一秒，他松开手，转身追了出去。

贺岁安赤脚跑过大理石铺就的庭院，碎石子扎进脚掌也感觉不到疼痛。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闻煦哥来找我了！他会带我离开这个地狱！

“开门！快开门！”她拍打着铁艺大门，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锐。

守卫的士兵面面相觑，没人敢动。

“让我出去！那是我男朋友！”贺岁安转向士兵们，朝他们喊道。

她焦急地踮起脚尖向外张望，可刚才那个身影己经不见。

“人呢？他刚才还在这里！”她的声音开始发抖，眼中泛起浓烈的不安。

贺岁安的手指紧紧抓住铁栏杆，指节泛白。

苏拉尼站在喷泉旁，看着他的小宠物在笼门边扑腾。

阳光穿过水雾，在她周身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

她身上的白色睡裙，花园里的红色玫瑰，苍白的皮肤。

这一幕像一幅对比强烈的油画，而她就像误入红玫瑰的一束白玫瑰，清冷高雅又独特。

但画中的主角在为别人心碎。

贺岁安绝望地转身，泪水模糊了视线。

但她并不想认命，更没有死心。

她跌跌撞撞地沿着围墙奔跑，检查每一个可能的角度。

“闻煦哥！我在这里！赵闻煦！不要走....”

她用中文喊道，声音在空旷的花园里回荡。

由于受刑而差点坏死的双腿剧烈的颤抖着，脚底的伤口在地上拖出淡淡的血痕，可她浑然不觉。

首到筋疲力尽，她才跪倒在玫瑰花丛边。

心口泛起细密的疼痛，泪水砸在泥土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为什么...为什么不见了...”她喃喃自语，手指深深插入泥土。

精心修剪的玫瑰刺划破她的手臂，可这种疼痛比起心里的绝望，根本不值一提。

苏拉尼走到她身后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小玫瑰蜷缩在他的玫瑰园里，像片被雨水打落的花瓣。

她的肩膀剧烈抖动着，可发出的哭声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苏拉尼蹲在她身边，他歪头，面无表情地问道：“他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