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要恋爱脑

“哎哟，我的小祖宗！”奶奶松了口气的同时，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你怎么这么久不联系我们？给你打视频不接，电话也不接！你爷爷急得血压都高了！”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茶缸磕碰声，奶奶准是又急得碰倒了搪瓷缸。

贺岁安几乎能看见老人家用围裙擦手的动作，那是她心慌时的小习惯。

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血腥味在舌尖漫开，努力让自己不要哭。

窗外的棕榈叶沙沙作响，投在墙上的影子，像极了老家院门口那棵歪脖子枇杷树。

“对不起嘛，我手机丢了，今天才找回来。”

她瞥一眼苏拉尼，见他脸色阴沉，生怕他又发飙，赶紧说道：

“我在沙赫兰玩得很开心，闻煦哥照顾得我很好。”

“闻煦哥”三个字，她故意把尾音扬得轻快，指甲却己经掐进掌心，留下西个月牙形的白印子。

爷爷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明显的担忧：“沙赫兰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到处都是打仗的新闻，又乱又穷，你小姨说那个苏拉尼以前是......”

“哎呀，爷爷！”

贺岁安害怕老人说出让苏拉尼暴怒的话，急忙打断。

“新闻都是夸大其词啦，这里可安全了。总统....呃，政府管控得很严格。”

她匆匆扫一眼苏拉尼，又看了一眼正在埋头打字的阿扎木。

说这些话时，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贺岁安自嘲一笑，自己才是在夸大其词，吹牛闪到了舌头。

苏拉尼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奶奶小心翼翼的问话：

“安安，你声音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感冒了？”

贺岁安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看见苏拉尼警告和不耐烦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没有啦，可能是信号不好。奶奶，我好想你和爷爷做的糖醋排骨啊。”

电话那头传来电视机的声音，正在放《还珠格格》重播。

去年暑假她还在沙发上和奶奶一起吐槽剧情，现在却觉得那声音遥远得像隔了辈子。

她的清澈漂亮的眼眸里闪过思念之色，声音里带着哽咽。

“想家了就快回来！爷爷给你做，小没良心的，你想奶奶，不想我，只想我做的糖醋排骨。”

“这都八月中旬了，再有半个月就开学了，你还打算在那里待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贺岁安的心脏，让她苦不堪言。

她的视线模糊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贺岁安急忙用手背去抹，却越抹越多。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我...我可能还要再待一阵子...闻煦哥这边还有工作..."

爷爷的怒气透过电话线传来，沉声质问道：

“什么工作比你的学业还重要？那小子要是敢耽误你上学，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小没良心的，有了男朋友就忘记爷爷奶奶了是不是？”

贺岁安脸色一白，余光扫到苏拉尼正死死盯着她，那双眼睛深沉而又危险。

像是幽深的水渊，深不见底。

他好像在生气。

电话里两位老人还在叮嘱她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别去危险的地方....

“安安，你可不能恋爱脑哈，家人永远排在男朋友前面，就算是闻煦也不行。”奶奶的声音软了下来。

听着爷爷奶奶的念叨，贺岁安再也忍不住了，一声呜咽从喉咙里逃逸出来。

她看到苏拉尼皱起眉头，赶紧转过身去：“没...没有的事，我最爱爷爷奶奶啦！”

贺岁安想了想，问道：“奶奶，爸爸妈妈最近有给你们打电话吗？他们知不知道我在沙赫兰呀？”

“哼！”

两位老人怒哼，忿忿不平地说：“别提了，你爹妈那两个更没有良心！打电话？打什么电话！”

“给他们打电话也不接，又不打电话过来，这都快西个月没联系了。”

贺岁安心中失望，感觉到苏拉尼越来越不耐烦，他的眼神愈发阴鸷。

她不敢多说，忙道：“爷爷奶奶，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先挂了...我爱你们...”

没等回应，她就按下了结束键。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

贺岁安低着头，泪水一颗颗砸在手机屏幕上，手机也因为电量不足而再次关机。

苏拉尼一言不发地抽走手机。

贺岁安猛地抬头，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和不甘，但很快又变成顺从。

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那里还留着机身冰凉的触感，和去年在家里时握着的雪糕棍一个温度。

她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快步走出书房。

一回到自己的卧室，贺岁安就扑到床上，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无声的哭泣让她的肩膀剧烈颤抖，手指紧紧攥着枕头边缘。

想家、恐惧、愤怒和无助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还有十三天，十三天后她就该开学了。

本该在学校无忧无虑的她，却被独裁者苏拉尼囚禁在身边当玩物。

她太痛苦了。

枕头很快被泪水浸湿。

她恨苏拉尼，恨这个囚禁她的国家，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最让她痛苦的是电话那头爷爷奶奶毫不知情的关心，还有父母的忽视。

他们以为她只是在任性旅游、当恋爱脑，却不知道她每天都在死亡的恐惧下挣扎。

不知哭了多久，贺岁安终于精疲力竭地睡去。

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异常温柔。

贺岁安睁开眼，苏拉尼放大的面孔近在咫尺。

那一刻，所有的恨意和恐惧都被她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贺岁安强迫自己伸出手，环住了苏拉尼的脖子。

“总统先生...”

她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看起来可怜极了。

“谢谢您让我打电话...我能不能...经常给爷爷奶奶报个平安？”

苏拉尼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没有推开她。

贺岁安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头顶。

“看你的表现。”他沉默片刻，开口时，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

贺岁安抬起头，在苏拉尼反应过来之前，轻轻吻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一触即离，却让男人的瞳孔骤然隐晦起来。

“我一定会很乖的。”她轻声承诺，眼睛里还噙着泪水，嘴角却勾起一个甜美的弧度。

女孩楚楚可怜的模样，激发了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和怜惜。

苏拉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越发幽深。

他伸手抚上贺岁安的脸颊，拇指擦过她的睫毛。

她浓密的眼睫上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像清晨的晨露，又像琥珀。

“记住你说的话。”他低声警告，但语气己经没有了干活才的凌厉。

贺岁安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在心里默默地想，不知道闻煦哥有没有听她的话回中国。

只要闻煦哥不在沙赫兰，她将不受苏拉尼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