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 章 小灯笼

裴之野己将拨浪鼓蒙好了羊皮。

晨露沾在葡萄架的叶子上，他坐在竹凳上系红绸子。

指尖磨出的薄茧蹭过绸缎，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思齐像只好奇的小猫咪一样，踮起脚尖趴在门框上。

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红绸。

思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拍起手来，大声喊道：“哇，好像过年挂的小灯笼呀！”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欢快。

阮萌萌听到思齐的话，忍不住被逗笑了。

她缓缓地扶着腰，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廊下。

裴之野见状，急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阮萌萌身边。

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生怕她有一点闪失。

裴之野温柔地看着阮萌萌，然后将手中的拨浪鼓递到她的掌心。

这只拨浪鼓制作得十分精美，羊皮鼓面呈现出淡淡的奶白色。

上面刻着精美的纹路，纹路里似乎还残留着松木的清香。

阮萌萌轻轻地晃动着拨浪鼓，“咚咚”的闷响伴随着红绸的簌簌声。

交织在一起，宛如檐角的风铃在轻轻哼唱着一首悠扬的小调。

“真好听啊。”阮萌萌不禁赞叹道，她低下头，将耳朵贴近鼓面。

仿佛能听到肚子里的思安也在应和着这美妙的声音。

果然，思安像是听懂了妈妈的话一样，又轻轻地踢了一下。

裴之野见状，连忙伸出手，覆盖在阮萌萌隆起的腹部。

他感受到了思安的胎动，那轻微的颤动通过掌心传递给他。

让他的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笑意渐渐弥漫了整张脸。

“等她出来，我天天给她摇这个拨浪鼓。”裴之野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和宠溺。

早饭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厨房的灶台上，思雨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静静地蹲在那里。

她怀里抱着一盒五颜六色的蜡笔，面前摆放着奶奶刚刚煮好的白鸡蛋。

那一颗颗圆润洁白的鸡蛋，宛如沉睡的珍珠。

等待着思雨用画笔为它们赋予新的生命。

思雨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支鹅黄色的蜡笔，轻柔地在蛋壳上涂抹着，仿佛那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她的笔触轻盈而细腻，一层浅浅的鹅黄渐渐覆盖在蛋壳上，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接着，思雨换上一支鲜艳的红蜡笔，细心地点出星星点点的花蕊。

这些小红点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为整个画面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最后，她拿起一支绿色的蜡笔，仔细地描绘出蜷曲的藤蔓。

那绿色的线条在蛋壳上蜿蜒游走，仿佛是大自然中生长的生命之藤，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就在思雨全神贯注地创作时，思宁像一只好奇的小猴子一样，悄悄地凑了过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姐姐手中的鸡蛋，满脸都是羡慕和好奇。

思宁忍不住伸出小手，想要摸一摸那精美的蛋壳，却突然被烫得缩回了手。

“哎呀！好烫啊！”思宁委屈地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嘟囔着说：“姐姐画的像菜园里的黄瓜花。”

“才不是呢！”思雨听到妹妹的话，立刻了小嘴，一脸的不高兴。她把鸡蛋翻了个面，继续认真地描绘着，似乎想要证明自己的作品有多么独特和美丽。

"这是牡丹，娘绣在枕头上的那种。"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卖糖人的吆喝声。

思齐眼睛一亮，攥着昨天裴之野给的两个铜板就往外跑。

回来时举着两个孙悟空糖人，非要把戴紫金冠的那个放进摇篮，"给妹妹看，这个孙悟空有金箍棒。"

午后日头渐烈，阮萌萌在里屋纳鞋底，窗棂漏进的光斑落在素白的棉布上。

她打算给思安做双软底鞋，针脚走得格外细密。

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喧哗，思齐风风火火跑进来："妈妈！李婶家的山羊生崽了，毛茸茸的像棉花球！"

裴之野正劈柴，闻言首起身擦了擦汗："想去看就去吧，别惊着羊崽。"

思齐刚要跑，又被阮萌萌叫住，塞给他个布包："把这几块麦芽糖给李婶家的小虎，上次他还送思雨野山楂呢。"

暮色染红西天时，孩子们挎着竹篮回来，篮里装着李婶回赠的野葡萄，紫莹莹的沾着草叶。

思雨献宝似的捧出颗最大的：妈妈尝尝，酸甜甜的。"

阮萌萌刚咬了一口，腹中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坠痛。

她攥住裴之野的手，声音带着颤："之野，我好像..."

裴之野手里的柴刀 "当啷" 落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屋里冲。

婆婆立刻掀开门帘，指挥着思齐去叫产婆，思雨赶紧把灶上温着的红糖水下了锅。

葡萄架下的摇篮轻轻晃了晃，拨浪鼓的红绸在晚风里飘啊飘，像在焦急地踮脚张望。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突然传出一声清亮的啼哭，划破了夏夜的宁静。

思齐正蹲在院门口，全神贯注地数着地上的蚂蚁，嘴里还念念有词。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猛地蹦了起来，像只小兔子一样，飞快地往屋里跑去。

然而，他的脚步还没来得及踏进屋里，就被婆婆笑着一把拉住了。

婆婆温柔地说：“傻小子，别急嘛，让你妈妈先歇会儿。”

思齐眨巴着大眼睛，似乎有些不理解，但还是听话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裴之野掀开了门帘，走了出来。

他的鬓角还挂着汗珠，显然是刚刚忙碌了一番。

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什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发生了。

裴之野看着孩子们，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张开双臂，大声说道：“你们的妹妹，出来啦！”

晨曦透过窗户，缓缓地洒进房间里。阮萌萌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

她转头看向枕边，只见那里多了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

正紧闭着双眼，咂巴着小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可爱极了。

思齐趴在床边，己经有些困倦，却强撑着没有睡去。

他的手里还握着那个给妹妹准备的拨浪鼓，仿佛生怕它会突然消失不见。

在摇篮里，布娃娃、糖人孙悟空和虎头蟹挤在一起。

它们似乎都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小主人，想要和她打个招呼呢。

突然，外屋传来思雨惊恐的尖叫声：“奶奶！鸡蛋滚到床底下去啦！”

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能穿透墙壁，首首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思宁那奶声奶气的告状声：“哥哥偷吃葡萄！”

这稚嫩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委屈，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听到这一连串的叫声，阮萌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只见小家伙睡得正香。

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宛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柔和。

阮萌萌轻轻地在婴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仿佛这个吻能够传递她无尽的爱意和关怀。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窗外的葡萄藤吸引住了。

那葡萄藤又抽出了一片嫩绿的新叶，晶莹的露珠在叶片上滚动着，宛如一颗颗圆润的珍珠。

这美丽的景象让阮萌萌想起了思安刚才在睡梦中漾在嘴角的那抹浅浅笑意。

两者竟是如此相似，都散发着一种纯净而美好的气息。

裴之野端着红糖鸡蛋走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阮萌萌对着新叶发怔。

他把碗搁在床头的矮柜上，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

指尖轻轻拂过她汗湿的鬓角："看什么这样出神？"

"总觉得这叶子像思安的小拳头。"

阮萌萌抬手碰了碰婴儿柔软的指节，小家伙像是感应到什么。

突然蜷起手指抓住了她的指尖。

那力道轻得像羽毛，却让阮萌萌的心猛地一缩，眼眶霎时热了。

外屋的喧闹还在继续。婆婆正敲着锅沿训斥思齐："说了让你等妈妈醒了再看妹妹，偏要偷摸往床底钻，这下好了，把装鸡蛋的篮子撞翻了吧？"

思齐的嘟囔声含混不清，夹杂着思雨 "我看见哥哥把最大的葡萄塞兜里了" 的揭发。

还有思宁奶声奶气的附和："哥哥还捏妹妹的脚丫！"

裴之野忍不住笑出声，转身往外走："我去看看那帮小捣蛋。"

刚掀开门帘，就被思齐拽住了裤腿。

小家伙仰着满是泥印的脸，举着半块啃剩的麦芽糖："爹爹，给妹妹留的。"

糖块上还沾着几根草屑，显然是从兜里翻出来的宝贝。

"妹妹现在还不能吃这个。" 裴之野蹲下来替他擦掉嘴角的糖渣。

"等她长出牙齿，爹爹就教她吹麦芽糖泡儿。"

思齐立刻瞪圆了眼睛，把糖块小心翼翼地包回油纸里。

塞进贴身的衣兜，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灶房里飘来蒸山药的甜香。

思雨正踮着脚够橱柜上的陶罐，想给妹妹找块干净的襁褓布。

却不小心碰倒了裴之野昨天编到一半的竹篮。

竹条哗啦啦散了一地，惊得檐下的燕子扑棱棱飞起来，在葡萄架上空盘旋了三圈才落回巢里。

"当心些。" 婆婆端着筛子从后院进来，里面盛着刚摘的豆角。

"你妈妈要坐月子，往后这些活儿让你爹爹做。" 思雨抿着嘴点头。

忽然指着墙角 "呀" 了一声。

那里不知何时爬来一只蜗牛，正背着半透明的壳，慢悠悠地往摇篮底下挪。

午后的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在地上织出晃动摇曳的光斑。

阮萌萌抱着思安喂奶，听着裴之野在院里劈柴的声音。

每一声斧头落下的闷响，都伴随着思齐 "爹爹加油" 的吆喝。

间或穿插着思宁被柴屑迷了眼睛的哭闹，还有思雨笨拙地哄弟弟的哼唱。

忽然有阵微风拂过，葡萄藤新抽的卷须轻轻扫过窗棂。

阮萌萌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她己经睁开了眼睛，黑葡萄似的眼珠正好奇地望着头顶的帐幔。

那上面绣着的缠枝莲，是去年冬天阮萌萌怀着身孕绣的。

针脚歪歪扭扭，却被裴之野宝贝地挂了整整一冬。

"妈妈，妹妹会笑了！" 思雨不知何时溜了进来，趴在床边大气不敢出。

思安确实咧了咧嘴，嘴角漾开浅浅的梨涡，像是听懂了姐姐的话。

思雨立刻捂住嘴，眼睛亮得像藏了两颗星星。

蹑手蹑脚地往外跑，要去给爹爹报喜。

门槛太高，她踉跄着差点摔倒，正好撞进裴之野怀里。

他刚劈完最后一根柴，满手都是木屑，忙不迭地往围裙上擦："慢些跑，当心摔着。"

思雨拽着他的手往屋里拽，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爹爹快看，妹妹会笑了，比思宁笑起来好看！"

裴之野刚迈进门槛，就被母亲从后面拉住了。

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将一个布包塞进他的手中。

他低头一看，布包里装着的正是刚刚从李婶家换来的小米。

老太太叮嘱道：“快去给你媳妇熬点米油，我刚才看见思安打哈欠了，可能是饿了。”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自己只顾着高兴，竟然完全忘记了阮萌萌还没有吃午饭。

他连忙转身走向厨房，灶膛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熊熊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明亮。

他熟练地往锅里添水，当他弯腰时，不经意间瞥见思齐正蹲在灶台边，聚精会神地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小人。

只见地上画着一个大大的人，牵着两个小小的人。

旁边还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思齐说那是妹妹的摇篮。

正当他准备询问思齐画的是什么时，思齐突然抬起头。

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奶声奶气地问道：“爹爹，妹妹什么时候才能跟我一起玩拨浪鼓呀？”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冒出一个个小气泡，氤氲的热气渐渐升腾起来，模糊了裴之野的眉眼。

这层薄薄的雾气却无法掩盖住他声音中的笑意：“等葡萄成熟的时候，妹妹就能抓住鼓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