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弧度

阮萌萌睡得并不沉。

朦胧间，总觉得有双温暖的手在轻轻护着她的腰。

她眯眼瞧去，裴之野正支着胳膊歪在床边，呼吸轻得像羽毛。

月光漫过他的指缝，在她隆起的腹部投下细碎的影，倒像是在给未出世的孩子盖了层银纱。

“又没睡好？” 她抬手碰了碰他的下巴，胡茬扎得指尖微痒。

裴之野猛地睁眼，眼里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却先往她肚子上看：“是不是小家伙闹你了？”

话音刚落，肚皮突然鼓出个小小的弧度，像有只小拳头在里面轻轻顶了顶。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看着那处起伏慢慢平复。

裴之野的手掌小心翼翼盖上去，掌心的温度透过薄棉睡衣渗进来，引得小家伙又动了动。

“她在跟爸爸打招呼呢。” 阮萌萌的声音软得像化开的蜜糖，“思安这名字真好，听着就安稳。”

天亮时，院角的月季开了头茬花。

思齐举着小水壶蹲在花丛边，踮脚想给最高那朵浇水，裤脚沾了圈草叶的露水。

“妹妹出来要戴花环的，” 他回头冲阮萌萌晃了晃水壶。

水珠顺着壶嘴滴在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我要选最红的那朵给她当皇冠。”

思宁抱着他的多肉花盆凑过来，叶片上还挂着晨露：“妹妹的花环要有肉肉的。”

他指着盆里新冒的小芽，“你看，它也在等妹妹呢。”

阳光突然从云层里钻出来，给三兄妹的发梢镀了层金，连带着那些沾露的花叶都亮得晃眼。

婆婆端着蒸笼从厨房出来，白雾裹着甜香漫了半院。

“来吃桂花糕喽，” 她掀开笼盖，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几块圆胖的糕点。

“刚蒸的，萌萌多吃两块，攒足力气等咱们思安出来。”

思齐伸手就想去够，被婆婆轻轻拍了下手背：“先给妈妈拿。”

思雨噘着嘴拿起一块，踮脚递到阮萌萌嘴边：“妈妈先吃，妹妹才能闻到香味。”

软糯的糕点带着桂花的清甜在舌尖化开，阮萌萌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裴之野搬了张藤椅到葡萄架下，让阮萌萌靠着晒太阳。

他蹲在旁边给长命锁抛光，银链在手里绕成小小的圈，铃铛偶尔相撞，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老银匠说，这银要越戴越亮才好，”

他用绒布擦着锁身的 “平安” 二字，“等思安会走路了，戴着它跑起来，铃铛肯定更响。”

阮萌萌摸着肚子笑：“到时候怕是跟思齐小时候一样，走哪儿都叮当响，像个小货郎。”

话音未落，肚子里突然传来一连串的胎动，像是在欢快地打滚。

裴之野的手赶紧贴上去，脸上的笑意漫得眼角都起了褶：“你看，她听懂了，还挺高兴。”

傍晚收衣服时，思宁举着件小小的襁褓衣跑过来，衣角沾着片月季花瓣。

“妹妹的衣服会开花，” 他把花瓣往衣襟上别，却总也粘不住，“像妈妈的裙子一样好看。”

裴之野从晾衣绳上取下那件粉白相间的小外套。

替他把花瓣别在纽扣上：“这样就不会掉了，等妹妹穿上，就是最漂亮的小蝴蝶。”

晚饭时，思雨突然扒着桌边站起来，小胳膊举得老高：“我给妹妹编了首歌！”

她清了清嗓子，奶声奶气地唱起来，“小铃铛，叮叮当，妹妹快来找哥哥；小肉肉，快快长，跟我一起捉迷藏……” 跑调的歌声逗得婆婆首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满满的暖意。

阮萌萌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肚子里的沉甸甸，是这世间最温柔的重量。

裴之野悄悄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