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烟蒂

“我们农村人，家里的事哪有那么多讲究，名字就是个代号，排行也只是个习惯，你们城里人什么都好奇。”姚五道。

“咱们干公安的，什么都得了解一些，不是么，对了，你平时跟姚七家往来频繁吗？”

“还行吧，毕竟亲弟弟，平时有个大事小情都会互相照应，但最近他家里也一堆麻烦事，自顾不暇。”

“姚七家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丁志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唉！”姚五想到亲弟弟姚七家里发生的惨事，不免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怎么能不知道？姚秀秀这孩子可惜了！我的心都快痛死了！她是我亲侄女啊，打小就懂事，太可惜了！死的太惨了！”

姚五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噙着泪。

丁志华盯着姚五好一会儿，继续问道：“既然姚七是你亲弟，那你知道姚七在村里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跟谁有过节？”

“没有，姚七自从腿废了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村里人都知道他老实巴交的，哪有什么仇人。”

“那高秀丽呢？”丁志华问道，“听说她为人比较强势？容易得罪人？”

“她啊，性格要强得很，姚七腿废了之后，基本上就是靠她支撑着这个家，虽然有时候说话冲，但心眼不坏，村里人也都知道，他们一家不容易，大伙儿都不会往心里去的。”

从姚五口中得知姚七和高秀丽的情况，基本上和之前在村里所了解一致，丁志华又跟姚五聊了一些关于姚七一家的事情，对这两个兄弟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姚贵根在村里一般都做些什么呢？”丁志华突然将话锋一转，从姚七一家转到姚贵根身上。

也许是聊开了，姚五稍微放松了一些，对姚贵根的问题也不再那么排斥，回答道：“平时帮家里干点农活，偶尔去镇上和县里打打零工，反正家里也不缺他这口饭，但就是娶媳妇儿的事让我们操碎了心，咱们家条件不好，哪家姑娘愿意跟着我们受苦呢？贵根这孩子就算再老实，干活再卖力，但是家里底子太薄了，根本拿不出像样的彩礼，附近村的姑娘都看不上。”

“那你作为父亲就没打算给他谋划谋划？”丁志华再次递给姚五一根烟，并将打着的打火机递到姚五面前。

姚五看着眼前的打火机，愣了愣神，随即摆摆手道：“不抽了不抽了，这一下抽了好多根呢！”

“好烟，我特地从市里带过来的。”丁志华笑道，“我烟瘾大，就当陪我抽一根。”

“行吧……“姚五接过烟点燃，叹道，“谋划啥？家里就那点薄田，能供他吃饱就不错了。再说，这年头，彩礼钱涨得吓人，我们哪凑得出？只能盼着他能遇上个不嫌弃的，能生娃就行。”

弥漫在暗黄光线的烟雾中，姚五的眼神逐渐透出无奈和辛酸。

“如果姚贵根现在成家了，估计也就不会跑到外省去打工了，估计是穷怕了。”丁志华说道。

“是啊，其实我也没有真的去怪他，就是心里头放不下，要怪就怪我这个当父亲的没用，不能给儿子挣一个好的出路。”姚五的声音低沉，语气中略带愧疚，“他出去闯荡，无非也是想挣点钱，可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就怕他在外头吃苦受罪。”

丁志华露出一副非常理解的表情，不断安慰着姚五，他将自己杯中的茶水喝完，举着杯子问道：“姚五叔，再帮我续点水。”

姚五对着里屋喊了起来：“孩子她妈！快出来给人家丁公安加水！”

丁志华连连摆手打断姚五的话，道：“不用麻烦婶子了，我自己来……”

姚五连忙将烟头掐灭，起身接过丁志华的杯子，说道：“哪有这个道理，你是客人，哪能让你自己动手，我来我来。”

姚五拿起丁志华的杯子起身到茶壶前倒水，茶水快要溢出杯沿，姚五小心翼翼将杯子递还给丁志华。

热水有些烫嘴，丁志华吹了几下，勉强喝了两小口，还是将杯子放下。

二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儿，丁志华便起身告辞，姚五送到门口，目送他远去。

待丁志华的身影逐渐消失，姚五才缓缓坐在门槛上，拿起身边的旱烟继续抽了起来，眼神有些空洞。

王氏从屋里走出来，原本想清扫地面，看见还算干净，又见丈夫坐在门槛上抽着闷烟，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屋里。

借着黯淡的月光，丁志华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派出所内，在办公桌前，他取出了口袋里的物证袋，里面装着几根烟蒂……

烟蒂是姚五抽过的。

刚刚就在姚五转身给丁志华续水的时候，丁志华偷偷地捡起了姚五抽过的烟蒂。丁志华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为了调查姚秀秀身上遗留下来的那些唾液，他想看看那些唾液样本与姚贵根的DNA是否匹配，虽然这不是姚贵根的唾液，目前也无法首接拿到姚贵根的任何检材，但是姚五作为他的父亲，DNA或许能提供一些间接的线索。

第二，即便姚秀秀案与姚贵根无关，杨立新的案子至少跟姚贵根脱不了干系，先将姚五一家的信息录入系统，以便后续比对。公安系统近期新设立了DNA数据库，通过亲属间的遗传信息，也能找到关键证据，这对于刑警破案而言真是一件极大的好事，无疑是如虎添翼。

其实丁志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从姚五身上获取这些线索，只是有一种首觉告诉自己，这其中或许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次日，丁志华将烟蒂送到市里的技术部门进行DNA检测，在技术室门口他碰见了胡紫凌。

“小胡，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丁志华问道，“关于亲属间的DNA匹配，如果样本不够完整，或者是来自于亲属的检材，会不会影响检测结果？”

胡紫凌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回答：“理论上会有影响，但我们可以通过多次检测和比对，尽量提高准确性。”

丁志华将烟蒂递给胡紫，叮嘱道：“这个样本很重要，务必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