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当人

第6章 当人

“买卖？那到底是买还是卖？”

“你开的是当铺，我来这里当然是当东西了。”

我有些不相信他的话，老头一看就像是身无长物的人。再加上之前被他耍了一道，有些心理阴影，一听这话，就下意识觉得这是个坑，弄不好又会被这老家伙给埋了。

“你要当东西？”我怀疑的问。

“当然，来的时候我就听说了，赵家大集的张太保当铺，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什么都可以当，此话当真？”

“当然，几十年的信誉，赵家大集的人都知道。”我回答的毫不犹豫。

“嘿嘿，那就好，听好了小子，我要当人。”

“当人？你本来不就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话说了半句才回过味来，顿时大吃一惊。这老家伙真是个邪路子，什么事情都想的出来，张太保当铺在张家大集来了这么多年，从解放后不久到现在，开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这种事。

“嘿嘿，当人？难道你这么些个年，都没有当过人？那你当的是什么？禽兽？还是……”我装作没听懂他的话。

“小子，别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什么。”老头不满的说。

“好吧，不过你可别告诉我你要把你自己当了。说实话，就你身上这几斤肉，放油碾子里也榨不出二两油来。看着碍眼，放着碍事，养着还费粮食，你的存在除了能当做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反面教材，我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殚精竭虑也想不出来，你究竟还有什么价值！”

卢老头脸色终于黑了半圈，嘴角狠狠抽搐几下，“小子你这嘴巴太欠了，太缺德，也只有你们沐家才能养出你这么刁的娃，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不过老头我好脾气，不跟你一般见识。再说了，老头我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脑袋里面装的东西，不是我说大话，就是把你卖十回也换不来。不过今天我说的这人是另有其人，事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你若是不相信的话，等我把人喊来，你看过之后再说。”

当铺当人，这不说是千百年来头一回，但在我是实属闻所未闻，不过听着卢老头说的煞有其事，我还真有些好奇，这邪门老头他究竟要出什么幺蛾子。

“那好，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这个当人究竟是怎么个当法！”

“嘿嘿，这不就对了。”卢老头说完也没动身，只是转头喊了一句：“孙女儿，走堂了。十里桃花遍山开，花中走来谪落仙，要问仙子为何来，只等花落那一天。”

卢老头的话音还没落，旁边墙角便转出一人。

当真如卢老头说的那样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也非常好看，至少在我看来，比刘寡妇要苗条秀丽的多，这已经算是难得的绝色了。

女子看起来有些腼腆，站在卢老头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在穿着上也非常特别，不是八十年代那种特有的粗布衣，而是一种有这样小性格的粉红洋装，世面上很少见的那种，至少在这种时代很少有人会这样穿着。跟老头的差距很大，虽然看起来不会特别名贵，但特别的合身鲜亮，让人眼前一亮。

不得不承认，这时我看的有些呆了。这个时代，特别赵家大集这种地方，对于时代的变化不是特别敏感，还充分保留着解放初那种特殊的气氛和习惯，哪里见过这种潮流的装扮。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女子本来生的就不俗，再这么精雕细琢的打扮一番，往那里一站，简直就是一天然风景。

至少，女子一出现，当铺周围明显多了一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女子是哪家养的闺女，指定是大城里富家的千金小姐吧！

我有些不习惯这种氛围，瞥了老头一眼转身往里走，“进来再说吧。”

老头嘿嘿一笑，引着女子走进当铺，一双老眼不停四处乱转，怀有目的性的打量着店铺里的一切。

“说吧，你整这么一出，到底要干啥？”我问，虽然看出女子跟卢老头关系非常不俗，但真看到人后就更加不相信老头的话了。这样的女子会舍得拿出来卖掉？好吧，是当掉，其实意思差不多，反正我不相信这种事，以为这还是封建社会可以买卖男女吗？

但卢老头似乎铁了心要按照自己编的剧本唱下去，咧嘴一笑，道：“刚才咱不是说明白了么？这是我孙女七七，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人不仅长得漂亮，还多才多艺，尤其是在某些方面的才能，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今天咱们这笔买卖要是能做成，你小子这次就赚大了。”

我瞪大双眼，卢老头说的是煞有其事，最关键的是女子也没有丝毫反对，只是显得有些害羞，好像默认了老头的话。这让我很不明白，这俩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事开开玩笑也就罢了，难不成还真当做一场买卖？

“老家伙，你该不会是人贩子吧？这事可是犯法的，你混我可不跟你一起混。”我说。

“当然不是，难道你没有发现我孙女和我长得很像吗？”

我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对比了一下，果然发现他们……好吧，根本没有一点可比性，完全是两个极端。

“想当年，老头儿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一枝梨花压海棠，追我的人可多了去了。打小鬼子的那会，咱们师团一个副师长的千金看中了我，硬要我做他家的女婿，但愣是让我一口就回绝了。知道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吗？我说，咱这身板咱这脸，那可是上天完美的杰作，赐予人间的礼物，不是属于一个人的，而是属于这世间千千万万少女的。”卢老头得意洋洋的说。

“吹，可劲儿吹，反正也没人知道真假。”

“行了行了，你这小子一点也不识逗，说正事，这次我可是说真的，我只要你们沐家一样东西，从今天开始，我这孙女就是你们沐家的人了。不过你要是做不了主的话，叫沐长海出来也行，咱们是老相识，你只要对他说我卢文生来找他做买卖，保证他会立马出来见我。”

“你认识我爷爷？”我惊奇的问。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不远千里到这鸟不拉屎的穷旮旯，还真以为你们张太保当铺闻名天下啊！”

卢老头这么一说，我心中的一些疑团立马了然了。

我说这老家伙为什么一副自来熟还似乎对沐家非常了解的样子，原来跟祖父是老相识。刚才听他说他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兵，难不成是祖父年轻时候的老战友？

这么一想，立马觉得卢老头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心中长出一口气，说道：“真不好意思，很遗憾的告诉你，祖父在过年的前一天就已经去世了，前几天刚下葬，你要是找他的话，算是晚了一步。”

卢老头听后愣了一下，我明显发现他的双眼闪过一道意外复杂和黯然的神色，但却被他隐藏的很好，而且还装出一个很轻松的笑容，喃喃的说道：“去了？呵呵，这老小子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守信用，说走就走，连个信儿都不留。你这一走倒是轻松了，可不就是难为我了么，咱们约定好的那些，难道要我一个人扛下来吗？这损货，从来都是损人利己，没想到临到死了还给我玩出这么一手。”

“卢老头，你没事吧？”

卢老头反应过来，呵呵一笑，道：“没事没事，我当然没事。既然你家老头子去了，那我找你就更找对了。沐老焉这一走，你父亲不管事，你二叔纯粹就是个半瓶油，而你三……呵，那更不可能了。所以，数来数去，沐家这块牌子也只能落在你手里，这沐家的事，你大小也能做个主了，这笔买卖只要你点头，那就成了。”

“你还没有说，你到底要从这里得到什么？”这是我非常好奇的。

“一件东西，算不上名贵，但肯定也不是凡品，你可能没见过，但它肯定在你们沐家。”

“究竟是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我更加好奇。

“虎纽錞于。”

我一愣，在这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卢老头是不是早就来到赵家大集并且知道我得到了祖父留下的那只箱子所以才专门找上我，因为虎纽錞于就是祖父放在箱子里的几件遗物中的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看起来还算有价值的东西。

虎纽錞于，錞于原本是一种乐器，而虎纽錞于更是春秋战国时代巴人文化的代表之一，因为古代巴人崇尚白虎，所以制作的乐器表示带着虎型的虎纽錞于。

一般的虎纽錞于都高有几十厘米，型似一口钟，但是祖父留下的这只虎纽錞于却只有巴掌大小，而造型极为精致，所以非常特殊。

这种东西虽然不敢说是独一无二的，但肯定有非凡的价值，至少比起一般品种的那种虎纽錞于还要珍贵，说不定它在古代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但我觉得卢老头要这件东西并不是因为它在世面上的价值，这完全是直觉上的猜测，也是最让我好奇的一点。如果他要这件东西不是因为它值多少钱，那是因为什么？

内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感觉，这个虎纽錞于背后，会不会隐藏着一个秘密，而且很有可能是个非常巨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