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棋局

雪粒子噼啪打在太和殿的琉璃瓦上，像无数细小的嘲笑。程岁禾若在此处，定会撕碎那本被郑铎捧在手中、号称从程府废墟寻得的"账册"——她的父母早己葬身火海，哪来的狱中血书？

"陛下明鉴！"郑铎虬髯上的冰碴随着怒吼震落，"程砚书夫妇分明是发现太子党贪墨军饷，才被灭口焚府！这账册残页记载的十万两白银..."铁甲包裹的手指猛地戳向某处，"最后都流进了东宫属官的私库！"

龙椅上的皇帝盯着那页焦黄的纸，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五年前晋王叛乱伏诛的场景与眼前郑铎的脸重叠在一起——这个曾为晋王心腹的悍将，如今带着晋王唯一的血脉卷土重来。

"荒谬！"大理寺卿厉声打断，"程府大火当日，东宫全员在紫宸殿为太后祝寿，如何..."

"所以用的是西域火油。"周时俞从阴影中走出，玄甲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他解下佩剑跪地时，剑穗青铜虎符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只需提前布置，燃线可延烧三个时辰。"抬起头的瞬间，他刻意让额角疤痕暴露在烛光下——那是五年前玄武门之变的箭伤。

太子手中的玉圭突然坠地。他看清周时俞腰间佩玉上"晋"字暗纹，那是先帝赐给晋王的和田血玉！

"微臣查证，"周时俞声音像钝刀刮骨，"程大人临终前将真账册交给其女，这才引来追杀。"他突然撕开衣襟，露出新鲜箭伤，"三日前救下程小姐时，东宫死士的弩箭上...淬着与当年毒杀晋王相同的牵机散。"

满朝哗然。皇帝手中茶盏"啪"地炸裂——晋王临终前七窍流血的画面突然鲜活起来。

程岁禾在别院猛地打翻药碗。她不知道，此刻朝堂上展示的"程府遗物"里，那方所谓她父亲"临终血书"的帕子，正是周时俞用她绣的禾苗手帕浸染鹿血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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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别碰！"碧桃抢过程岁禾手中邸报，"世子吩咐，这些朝堂污秽之物..."

"给我！"程岁禾劈手夺过，泛黄的官报上"程砚书忠烈""太子门客灭口"等字像毒蛇钻入眼眶。她突然干呕起来——父母明明死在周时俞安排的火场，如今竟被他拿来当攻讦太子的刀！

窗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透过雕花窗棂，可见郑铎正在院外调遣玄甲军。那些士兵抬着的鎏金箱笼，分明是程府旧物！她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突然明白了周时俞为何留她性命——她是这场阴谋里最完美的活证据。

"在看什么？"周时俞的声音带着雪松气息从背后笼罩过来。他指尖捻着一支东宫制式的箭，箭头上幽蓝的暗光与程岁禾梦中江嘉洛所中毒箭一模一样，"现在信了？东宫连你都不放过。"

程岁禾看着被塞到手中的毒箭，突然想起玉佩上江嘉洛的血。两个画面在脑中碰撞，撕裂出可怕的疑窦——如果周时俞能伪造父亲的血书，那嘉洛的"死讯"...

"郑将军己控制北衙六军。"周时俞突然扳过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窗外森严的军队，"很快会有场大清洗。"他拇指着她颤抖的唇瓣，"你猜，等太子党伏诛那日，我是用这毒箭处决他们..."俯身时唇几乎贴上她耳垂，"还是用烧死你父母的那种火油？"

铜镜映出两人身影，他握着她的手搭在箭杆上，像教孩童习箭般温柔，镜面却照出他眼底扭曲的快意。院外玄甲军突然齐声喝令，惊起飞鸟掠过铁灰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