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以爱为名的囚笼

会客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苏霓裳那充满了悲壮肃杀之气的歌声，戛然而止。

她和顾临渊同时转头，看到的，是站在门口、脸色煞白、呼吸急促的秦筝。

秦筝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苏霓裳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冰冷的、机器般的。而是充满了震惊、激动、以及一种……找到组织的狂喜。她那副作为伪装的平光眼镜，因为急促的动作而微微滑落，露出的双眼，像是两簇被压抑了太久，终于冲破地表的火焰。

“你……”秦筝的嘴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唱的是《破阵乐》……是贺兰将军的战歌！”

贺兰将军，正是她前世的名字。

苏霓裳和顾临渊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他们赌对了。

“看来，你也想起来了。”苏霓裳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带着一丝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是。”秦筝快步走进房间，反手将门锁上。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门锁发出的“咔哒”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为他们短暂的结盟，敲响了倒计时的钟声。

“陆沉他……他不是在疗愈，他是在吞噬！”秦筝的语速极快，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他用一种高频次声波，锁死了我们这些‘觉醒者’的深层记忆，只保留了我们的工作技能。他让我们变成最完美的工具人！我也是在一次系统维护时，利用漏洞，才找回了一点点记忆碎片。”她说到“工具人”三个字时，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她想起了那些年，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处理着陆沉下达的每一条指令，理智清醒地知道自己在作恶，情感上却掀不起一丝波澜，那种灵魂被禁锢在躯壳里的感觉，比死亡更可怕。

她看向顾临渊：“那些‘后门’，是我留下的。但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他的系统，太完美了，像一个没有死角的牢笼。”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顾临渊的语气，首截了当，“我们需要一张新纪元大厦最顶层的、最详细的内部结构图。尤其是陆沉办公室和他那个‘记忆数据库’的物理位置。”

“没用的。”秦筝苦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充满了绝望，“就算你们进去了，也出不来。那里有最顶级的生物识别和神经感应安保系统。任何心怀‘敌意’的人，在靠近的瞬间，就会触发警报。”

“我们有办法。”顾临渊的眼神，无比坚定，“但我们需要那张图。”

秦筝看着他，又看了看苏霓裳。她从这两个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她己经遗忘了很久的东西——希望。那是一种明知前路是刀山火海，却依然选择前行的、燃烧般的意志。这种光芒，让她冰封的内心感到了一丝灼痛，也点燃了她最后一丝不甘。

她咬了咬牙，从自己发髻中，拔出了一根看似普通的发簪。她将发簪的末端在一个特定的位置一按，发簪的顶端，便向地面投射出了一道微弱的红光。

“这是集团最高保密级别的微型投影仪。”她说，“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一切。但它的信号只能维持三分钟，三分钟后，数据就会自动销毁。你们能记下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红光在白色的地毯上，投射出一幅极其复杂的、三维立体的蓝色结构图，无数的线路和标记在其中闪烁，如同一个微缩的、致命的迷宫。

说完，她将发簪递给了顾临渊。

就在顾临渊伸手去接的那一刻，会客室的墙壁上，所有的液晶显示屏，忽然同时亮起。

屏幕上，出现的，是陆沉那张放大了的、带着温雅微笑的脸。

他的人，明明还在万里之外的欧洲。他身后是落地窗，窗外是异国他乡的夜景，灯火辉煌，而他的脸在屏幕的冷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那微笑，也格外令人不寒而栗。

“秦筝，我很失望。”

陆沉的声音，从房间的扩音器里传来，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给了你最高效的思维，最冷静的头脑，我让你摆脱了那些无用的情感的束缚。可你，还是选择做一个……背叛者。”

秦筝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手中的发簪，“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那道脆弱的红色投影，也随之熄灭，仿佛希望的火苗被一脚踩灭。

完了。

他什么都知道。这从头到尾，就是他设下的一个陷阱！他故意离开，故意让她掌权，就是为了引`诱她暴露！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布下了最精美的诱饵，然后坐在远处，欣赏着猎物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全过程。

“至于你，顾先生。”陆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了顾临渊身上，“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惜，你所谓的‘爱情’，蒙蔽了你的理智。你以为，你在拯救她？”

陆沉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弄。

“不，你是在将她，推入一个更深的、她永远也无法逃离的囚笼。”

他的话音刚落，会客室的门，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撞开。

他们没有去抓捕秦筝，也没有去控制顾临渊。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苏霓裳。

“不！”顾临渊下意识地冲上前，张开双臂，将苏霓裳护在身后。他的身体形成了一道屏障，尽管他知道这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不堪一击，但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带走。”为首的安保队长，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下达了命令。

两名安保人员立刻上前，用一种特殊材质的束缚带，将顾临渊的双手反剪。顾临渊疯狂地挣扎，却发现那束缚带越挣越紧，让他动弹不得。

“放开她！陆沉！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做什么！”顾临渊嘶吼着，双目赤红。

陆沉的声音，再次从屏幕中响起，带着一丝宣判般的、残忍的快意：

“做什么？当然是……成全你们。”

他看着被安保人员控制住的、一脸惊惶的苏霓裳，用一种近乎咏叹的、温柔的语调说道：

“霓裳，你知道吗？经过我的数据分析，你的歌声，在对他歌唱时，所能激发的情感能量，是面对那些陌生志愿者时的……17.3倍。”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能量放大器。也是最完美的……催化剂。”

“我之前，一首在苦恼，该如何让你心甘情愿地，为我唱响那首真正的《离魂曲》。现在，我找到答案了。”

屏幕上，画面切换。

出现的，是被两名安保人员死死按住、拼命挣扎的顾临渊。

“从今天起，他，将成为你唯一的听众。”

“你每唱对一个音符，他就能少受一分痛苦。你若唱错一个音节，我保证，会有千百种方法，让他体验到，什么叫生不如死。”陆沉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话语的内容却残忍到极致。他像一个外科医生，精准地找到了苏霓裳灵魂中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然后准备用最锋利的手术刀，一刀刀地凌迟。

“这个牢笼，不是我为你建的。”陆沉的脸上，绽开一个魔鬼般的笑容，他隔着屏幕，对苏霓裳轻声说道：

“这是你，以爱为名，亲手为自己打造的、最坚固的……囚笼。”

苏霓裳浑身冰冷，她看着屏幕里那个为了自己而疯狂挣扎的男人，再看看眼前一步步逼近的安保人员，她终于明白了陆沉的全部计划。他不要她的身体，不要她的服从，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的献祭。他要她用最深的爱，去演奏一曲毁灭的乐章。这比任何物理的囚禁都更加恶毒，更加无法挣脱。

“现在，选择吧。是眼睁睁看着你的爱人，在你面前被一寸寸地摧-毁；还是，为我，为你唯一的听众，唱出那首，能毁灭世界的……”

“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