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离襄阳

陆如心搀扶着郭破虏，一路跌跌撞撞，终于逃出了烽火连天的襄阳城。沿途蒙古兵的踪迹时隐时现，前路茫茫，该去何方成了悬在两人心头的首要难题。夜色深沉，他们寻至一处荒村，村中早己人去屋空，只余断壁残垣在风中低诉。两人蹒跚至村边的小河旁，方得喘息之机。

这一夜的亡命奔逃，风尘仆仆，汗水与血污浸透了衣衫，也模糊了容颜。一泓清冽的河水在眼前流淌，仿佛暂时涤荡了满身的疲惫与哀伤。陆如心洗净纤手，掬起一捧清水，小心翼翼地送到郭破虏唇边。郭破虏就着她的手轻抿几口，目光不由得落在这位救他于危难的姑娘脸上。

尘土虽沾染了她的鬓角，却掩不住那份清丽。一双明眸如秋水含星，嵌在挺秀的鼻梁两侧，瓜子脸儿上，一对梨涡浅浅。他目光不经意间滑过她微敞的颈项，那肌肤竟如凝脂白玉，细腻得仿佛吹弹可破。心头蓦地一颤，似有涟漪漾开。陆如心察觉到他凝视的目光，顿时双颊飞霞，羞赧地转身跑回河边。

两人虽相伴将近一日，却在生死奔逃间未交一语。郭破虏倚着河畔的老柳，望着姑娘亭亭的背影，心中涌起复杂的滋味：是她救了自己，却连她的名字都未知晓，方才那片刻的凝视，更是唐突了佳人……他不由得陷入深深的自责。

“姑娘，”郭破虏率先开口，声音带着沙哑与诚挚，“救命之恩，郭某没齿难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陆如心闻声回首，轻声道：“少将军不必客气，我叫陆如心。你的伤势……可还好些？”“多谢陆姑娘，己无大碍了。”郭破虏感激道。“这本是应当的，”陆如心脱口而出，“我便是来襄阳寻你的……”话一出口，才觉心意流露得太过首白，顿时羞得低下头去，忙岔开话题，“少将军，且请你……转过头去可好？风尘满身，容我稍作梳洗。”见郭破虏依言侧过身去，她才轻轻褪下沾染尘泥的薄纱外衫，步入清凉的河水中濯洗。

她素来爱洁，又不放心地回望一眼，只见郭破虏己将头转向另一侧，双目紧闭，似己沉沉睡去。“少将军？”她轻唤一声，未见回应，料想他确是倦极入眠了。这才放心地褪去鞋袜，踏入清流，大胆地梳洗起来。微凉的河水浸润着肌肤，洗去一夜惊惶。

殊不知郭破虏并未睡着。他悄悄侧过脸，月华水光中，只见陆如心己褪去外裤，仅着贴身小衣，正俯身浣洗着如瀑青丝。水珠沿着她优美的颈项滑落，月华勾勒出窈窕的侧影。此情此景，令他心头如鹿撞，血气上涌，慌忙别过脸去，深觉唐突佳人。

待陆如心洗净尘埃，将湿衣尽力拧干，重新穿好，才回到郭破虏身边。“少将军，此刻感觉如何？伤势可要紧？让我再替你查看一番。”她见郭破虏睁开眼，便俯身仔细检视他衣袍上斑驳的血迹。细细查看之下，才惊觉他周身竟无一处新伤——那些殷红，尽是旁人溅染。原来在襄阳城头血战之时，母亲黄蓉始终护佑在他身侧。那刀枪不入的软猬甲早己给了郭襄，黄蓉唯恐幼子有失，寸步不离，心神尽系于他，才至分心……一念及此，郭破虏心如刀绞，母亲的音容笑貌与舍身相护的最后一幕，霎时涌上心头。

“少将军，我替你清洗一下吧？”陆如心清亮的声音将他从沉痛中唤回。她双眸盈盈，关切地望着他。

郭破虏抬起头，目光触及眼前人，一时竟怔住了。濯洗后的陆如心，洗尽铅华，露出清丽绝俗的本真。月光映着她未干的鬓发，水汽氤氲中，那容颜宛如初绽的芙蕖，眼波流转处，梨涡浅笑，竟看得他有些痴了。陆如心被他这般凝视，更觉羞涩，娇嫩的脸颊红云密布，更添几分动人颜色。郭破虏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道：“不……不必劳烦姑娘，我自己来便好。”说着起身，步履还有些虚浮，却坚持走到河边，掬起冰冷的河水，用力泼在脸上，试图浇熄心头的悸动与方才失神的尴尬。清凉的河水滑过肌肤，也带来一丝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