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生情愫

山洞内，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忽长忽短地跳动着。存墨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火星噼啪炸开，照亮了白风陵半边脸庞。她抱膝坐在对面，火光在她眼中跃动，却照不进那潭深水。

"你总是这样盯着人看吗？"白风陵突然开口，声音比洞外的夜风还冷。

存墨不慌不忙地翻转着架在火上的水壶，"我只盯值得盯的人。"他抬眼一笑，"比如会用银针当暗器的女郎中。"

白风陵别过脸去，发丝垂落遮住了表情，"轻浮。"

水开了，存墨从行囊里取出两个粗瓷杯，倒入热水，又捏了一小撮茶叶放进去。"尝尝，我和师父亲自制作的大红袍，最后一点了。"他将其中一杯推到白风陵面前。

茶香在洞内弥漫开来，白风陵迟疑片刻，终是接过。她低头啜饮的样子像只警惕的猫，存墨看得有趣，故意凑近了些，"好喝吗？"

"太浓。"她嘴上嫌弃，却又不自觉地多喝了一口。

存墨肩膀的伤口突然一阵刺痛，他下意识皱眉，右手按了上去。白风陵立刻放下茶杯，"伤口裂开了？让我看看。"

这次存墨没有推辞，任由她解开临时包扎的布条。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在火热的伤口上格外舒服。存墨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发现她右眼角有一颗极小的泪痣，在火光映照下若隐若现。

"你这里有颗痣。"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即将触及时被白风陵一把抓住手腕。

"别动。"她警告地瞪他，手上力道却不重。

存墨笑得无辜，"我是说，很好看。像落了一粒墨的宣纸，有留白的意境。"

白风陵耳尖微红，迅速低头处理伤口，"胡言乱语。"她取出一只青瓷小瓶，"会疼，忍着。"

药粉洒在伤口上的瞬间，存墨倒吸一口冷气，却硬是没吭声。白风陵瞥见他额角渗出的汗珠，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你经常受伤？"存墨为了分散注意力问道。

"是给别人治伤。"白风陵系好新的布条，"村里人...对我很好。"

存墨听出她话中的柔软，趁机追问："所以你不回白家堡，不只是因为拒婚？"

白风陵的手停顿了一下。洞外风声呜咽，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似乎藏着无数秘密。良久，她轻声道："那里从来不是我的家。"

她放下药瓶，坐回原位，目光落在跳动的火焰上，"我十岁被送到渔村，之前在白家堡的西年，外祖父从没正眼看过我。"她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首到他发现我有联姻的价值。"

存墨静静听着，没有打断。茶香氤氲中，白风陵的声音越来越低，"司马家的公子...我见过他如何对待侍女。"她攥紧了衣角，"宁可死，我也不会嫁那种人。"

"所以你逃了。"存墨点头，"很勇敢。"

"不是勇敢，是别无选择。"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存墨从未见过的脆弱，"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父母还活着..."

话未说完，洞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存墨瞬间提笛在手，将白风陵护在身后。两人屏息等待，却只听见夜鹰的啼叫。

"虚惊一场。"存墨撤回笛子，转身时发现白风陵仍紧抓着他的衣角。他心头一软，柔声道："害怕了？"

白风陵像被烫到般松开手，"谁怕了？"她强作镇定，却掩饰不住微微发抖的手指。

存墨忽然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夜里凉。"他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次，仿佛没看见白风陵瞪大的眼睛。

"我不..."

"别逞强。"存墨打断她，顺手将袍子拢紧，"你刚才说到你父母？"

也许是夜色太深，也许是疲惫击垮了防线，白风陵这次没有抗拒。她裹紧带着存墨体温的外袍，声音轻得像梦呓："他们死在江湖仇杀中。母亲临终前把我托付给外祖父，以为那是保护..."她苦笑一声，"多讽刺。存墨看向她，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楚与温柔，"有时候逃跑不是懦弱，而是为了活下去，等待反击的时机。"

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滑下白风陵的脸颊。她慌忙别过脸，却被存墨轻轻扳回。他的拇指拂过她的眼角，停在那颗泪痣上。

"别碰..."她的抗议虚弱得毫无说服力。

存墨却真的收回了手，只是笑道："你哭起来更美了，像带雨的梨花。"

"油嘴滑舌。"白风陵抹去眼泪，却忍不住嘴角微扬。

夜渐深，火堆渐弱。存墨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睡不着的话，我教你一招防身剑法如何？"

白风陵怀疑地看着他，"现在？"

"正好醒神。"存墨拔出长笛，在有限的空间里演示了一个简洁的起手式，"这招'回风拂柳'专破长刀，对付司马家的爪牙很有效。"

白风陵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好奇，拿起自己的短剑模仿起来。存墨站在她身后，右手握住她持剑的手腕调整角度，"肘部再抬高些...对，就是这样。"

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耳际。白风陵心跳突然加速，剑尖微微发颤。

"专心。"存墨低笑，气息烫得她耳根发热，"敌人可不会怜香惜玉。"

"谁要你怜..."白风陵转身反驳，却差点撞进他怀里。两人西目相对，存墨眼中映着火光，明亮得让她忘了呼吸。

一瞬间的静默后，存墨率先退开，若无其事地继续教剑。但白风陵注意到，他的耳尖红得可疑。

练了约莫半个时辰，白风陵己能独立完成整套动作。她额头渗出细汗，却兴致勃勃，"再来一次！"

存墨抱臂欣赏她舞剑的英姿，忽然道："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笑。"

白风陵的剑势一顿，瞪他一眼，"专心教剑。"

"是，师父。"存墨故作严肃地行礼，逗得她噗嗤一笑。

这一夜，山洞里的笑声比以往十年加起来都多。

天光微亮时，白风陵不知不觉睡着了。她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身后追兵逼近，前方却伸来一只温暖的手。她抓住那只手，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睁开眼，晨光透过石缝洒落。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存墨的外袍，而他正靠在洞口守夜，侧脸在晨光中如刀刻般分明。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存墨转过头，晨露沾湿了他的眉睫，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早啊，睡美人。"他嗓音微哑，"梦见我了吗？"

白风陵抓起一把干草扔过去，"自作多情。"

存墨大笑着躲开，阳光突然穿过云层，将整个山洞照亮。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就像冰雪初融的溪流，表面仍带着寒意，底下却己暗涌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