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空镜之渊

书页泛黄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塞巴斯蒂安·萨鲁那深邃的理论和他对挚友力量的描述，在纽盖特·麦格的脑海中激荡不休。但此刻，他身处霍格沃茨城堡七楼一个鲜为人知的角落。

这里藏在一幅巨大的、描绘着丰盛水果（葡萄晶莹欲滴，苹果红润）的静物画后面。克里斯汀·普威特在三年级时偶然发现了这个机关——轻轻挠一挠画中那只看起来最的梨子，它便会咯咯笑着让开，露出后面一个被清晨阳光格外眷顾的隐秘小凹室。此刻，金色的晨光正斜斜地透过高处的窄窗，在地面和墙壁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灰尘在光柱中舞蹈。这里是他们的秘密基地，曾充满低声的交谈、分享的糖果和共同研究魔法的专注。此刻，却只有纽盖特一人，以及他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紧迫感。

他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将魔力凝聚于指尖，回忆着《萨鲁手记》中关于“引力掌控”的描述。意念沉入深处，想象着无形的巨手，并非粗暴地拉扯，而是精准地、猛烈地向下攫取！目标——凹室角落里一块离地约三英尺、被他用悬浮咒固定的厚实练习石板。

“Depulso！” 他低喝出声，魔力流转的方式与标准的驱逐咒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向下的、沉重的牵引感！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作用在石板上！它不是被推开，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下砸落！

“轰！” 一声远比泥地沉闷得多的巨响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石板狠狠砸在同样被魔法加固过的石质地面上，瞬间西分五裂！碎石飞溅，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噼啪声响。凹室里弥漫开一股尘土的味道，阳光中的灰尘舞动得更加剧烈。

成了！威力比在泥地上测试时更首观！

纽盖特心中涌起一股力量感，但看着狼藉的地面和碎裂的石板，又想起萨鲁关于“撕裂目标”和“精准控制”的警告。喜悦中夹杂着对力量失控的隐忧。这就是古代魔法！撬动宇宙基本力量的一角，威力惊人却也难以驾驭。

然而，这份初窥门径的复杂情绪并未持续太久。当他稍作清理，修复好了石板，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凹室，匆匆赶回礼堂时，晚餐己近尾声。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拉文克劳长桌。克里斯汀果然还在那里。她独自一人坐在长桌的末端，面前摊开着那本厚重的《高级魔咒理论》，旁边还堆着几卷羊皮纸和参考书。一盏悬浮的蜡烛在她头顶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照亮了她专注的侧脸和眼下淡淡的青黑。偌大的礼堂此刻显得有些空旷，更衬得她形单影只，那份为了s拼搏的孤寂感，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纽盖特刚刚因练习成功而有些雀跃的心底。那落寞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将秘密基地晨光中的力量感冲淡了许多。

几天后，黑魔法防御术课堂上。

卢平教授的教室总是带着一种奇特的氛围。今天，教室中央放着一个盖着黑布的高大物体。

“下午好，同学们，”卢平教授的声音温和而清晰，“今天，我们要认识一种非常有趣的黑暗生物——博格特（Boggart）。”

他揭开了黑布，露出里面一个样式古旧、带着雕花边框的大衣柜。衣柜的门紧闭着，但整个柜体似乎带着一种不安的、微微的震颤。

“博格特喜欢藏在黑暗、封闭的空间里，”卢平解释道，“比如这个衣柜，或者床底下、碗橱深处。它们本身没有固定形态，但它们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当它们面对一个人时，会变成那个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形象。”

学生们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紧张又好奇地打量着那个颤动的衣柜。

“对付博格特的关键，在于笑声！”卢平微笑着说，“让它变得滑稽可笑！而这，就需要一个非常特别的咒语——Riddikulus！（滑稽滑稽！）”他清晰地念出咒语，“念咒时，集中精神，努力想象你最恐惧的东西变成某种非常可笑的样子。笑声是它们最害怕的武器。”

他环视课堂：“谁愿意第一个尝试？”

纳威·隆巴顿在卢平鼓励的目光下，颤抖着举起了手。他走上前，魔杖指着衣柜门。卢平用魔杖一点：“阿拉霍洞开！”柜门猛地弹开！

里面站着的，赫然是斯内普教授！黑袍翻滚，眼神冰冷锐利，带着惯常的讥讽表情。

“哇！”学生们倒吸一口凉气，纳威吓得脸色惨白，后退了一步。

“别怕，纳威，”卢平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想想你最害怕的斯内普教授……穿上你奶奶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纳威愣了一下，似乎真的在想象那个画面，脸上恐惧稍退，鼓起勇气举起魔杖：“R-Riddikulus！”

砰！斯内普教授身上瞬间套上了一件镶满花边、带着毛茸茸帽子的亮绿色女式长外套，头上还顶着一个巨大的、插着秃鹫羽毛的帽子！那副滑稽的样子让全班哄堂大笑，连纳威自己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斯内普博格特似乎被这笑声灼伤了，显得茫然又困惑。

“太棒了，纳威！下一个？”卢平的目光鼓励地看向罗恩。

罗恩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柜门再次打开——一只毛茸茸、长着八只漆黑眼睛、大小如同猎犬的蜘蛛爬了出来！

“啊！”罗恩尖叫一声，几乎要跳起来，但卢平按住了他的肩膀。

“稳住，罗恩，想想它可笑的样子！”

罗恩颤抖着举起他那根崭新的、光滑的柳木魔杖（韦斯莱家中金加隆奖的成果之一），闭着眼大喊：“R-Riddikulus！”

八眼巨蛛的八条腿上瞬间都套上了滚轮溜冰鞋！它惊慌失措地挥舞着腿，却无法控制平衡，像个失控的陀螺一样在原地疯狂打转，最后“啪叽”一声肚皮朝天瘫倒在地，八条腿无助地在空中乱蹬。滑稽的景象再次引发爆笑，罗恩看着那滑稽的蜘蛛，恐惧神奇地消退了。

一个接一个，学生们鼓起勇气上前。西莫·斐尼甘的吸血鬼博格特穿上了芭蕾舞裙跳起了踢踏舞……贾斯汀·芬列里最怕蛇，一条巨大的蟒蛇出现，被他变成了戴着小丑帽、吐着彩色泡泡的玩具蛇。课堂气氛越来越轻松欢快。

轮到哈利时，他走上前，柜门打开——刚才贾斯汀变出的滑稽小丑瞬间扭曲变形，融化成一团浓重的、冰冷的黑暗！一个身披破烂斗篷、散发着腐朽和绝望气息的摄魂怪飘了出来！冰冷的吸吮感瞬间弥漫开来，哈利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呼吸急促，仿佛又听到了母亲临死前的尖叫……

“不！”卢平教授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到哈利身前，将他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就在摄魂怪博格特飘向哈利的瞬间，它似乎感应到了卢平的存在，形态再次剧烈变化！冰冷黑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巨大、冰冷、散发着惨白光辉的——满月！

卢平教授的脸色在满月出现的一刹那变得极其难看，但他没有丝毫犹豫，魔杖坚定地指向那轮令人心悸的月亮，声音洪亮而清晰：“Riddikulus！”

砰！那轮冰冷的满月瞬间变成了一只瘪了气的、画着可笑笑脸的橡胶气球！它发出“噗噗”的漏气声，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在教室里滑稽地乱飞乱撞，最后被卢平教授用魔杖一指，狼狈地钻回了衣柜里，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教室里一片寂静，刚才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学生们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衣柜，又看看脸色苍白、被卢平护着的哈利，以及教授本人那异常凝重的神情。

卢平教授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声音明显失去了之前的从容：“非常……非常精彩的示范，同学们。看来博格特确实能反映出我们内心最深处的……一些东西。时间差不多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请大家有序离开教室，路上注意安全。”

学生们带着困惑和残留的恐惧，低声议论着，陆续离开了教室。纽盖特·麦格故意放慢了脚步，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他转身走向正在快速收拾讲台、似乎想尽快离开的卢平教授。

“卢平教授？”

卢平抬起头，看到是纽盖特，他脸上的紧绷稍微缓和了一点，但眼神深处还带着一丝刚才被满月触发的不安。“麦格先生？有什么事吗？”（确认了姓氏）

纽盖特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教授，我……我想请教您一些事情。您……听说过‘古代魔法’吗？”

卢平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仔细地打量着纽盖特，眼神变得探究而谨慎。“古代魔法？”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平静，“这是一个非常宽泛且模糊的概念，麦格先生。霍格沃茨的课程主要教授经过千百年验证、稳定且安全的魔法体系。那些被称为‘古代魔法’的力量，往往伴随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和危险，甚至很多己经失传或……被证明是危险的歧途。”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我理解年轻人对强大力量的好奇，但专注于打好基础，掌握好眼前的魔咒，才是更明智的选择。力量，需要与之匹配的心智和控制力。”

纽盖特听出了卢平话语中的告诫和疏离。教授显然知道些什么（哈利母亲莉莉的保护魔法正是强大古代魔法的体现），但出于谨慎（或者对眼前这个并不算亲近的学生的保护），他选择了官方而客套的回答。纽盖特有些失望，但也明白卢平说得有道理。他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教授。是我太心急了。” 他看了一眼那个安静下来的衣柜，一个念头闪过，“那么，教授，作为打好基础的一部分，我能……体验一下今天的咒语吗？面对博格特？我想试试看。”

卢平似乎有些意外，但看着纽盖特认真的眼神，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鼓励的笑容：“当然可以，麦格先生。面对恐惧是成长的一部分。来吧，站到衣柜前面来。记住，集中精神，想象它变得滑稽可笑，然后坚定地念出咒语——Riddikulus！”

纽盖特深吸一口气，走到衣柜前站定。他能感受到衣柜里那种窥探的、等待变化的恶意气息。他握紧了魔杖，努力平复有些加速的心跳。会是什么呢？罗齐尔家族阴冷的威胁？翻倒巷深处潜藏的黑暗？还是……体内那团死寂无声、不知何时会苏醒的默默然？亦或是……看到克里斯汀独自承受压力时，自己那份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卢平教授举起魔杖：“准备好了吗？三……二……一……阿拉霍洞开！”

魔杖尖端射出一道光芒，击中了衣柜门上的锁扣。

“咔哒”一声轻响。

在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教室里，那扇雕花的、承载着无数恐惧幻象的衣柜门，带着轻微的吱呀声，缓缓地向内打开了……门缝之后，是等待着揭示纽盖特·麦格内心最深恐惧的未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