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章 玉露膏

沈淮之回到清风苑，脸色越发苍白，阿卓服侍他脱去衣袍后，扶他躺下，卷起裤腿查看他的双腿，只见冷玉般的肌肤下，起了数个小包，此起彼伏。

“世子，你先忍一忍，我这就去请郑太医。”

“等等——”

阿卓顿住脚步。

沈淮之从床头拿起一个蓝色的瓷瓶，“给那丫头拿去吧。”

阿卓神色一怔，眼中流露出不舍，“世子，给她用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平白遭此责罚，本就是因我而起，给她又何妨。”

“可是……”

“不必多说，去吧。”

阿卓不情愿地接过瓷瓶，出去就交给了刘全，让他送去后院，自己则驾了辆不起眼儿的马车，朝偏门而去。

长宁公主府。

气派奢华的寝房内，欣悦公主侧卧在软榻上，凤眸微眯，神色倦怠，一名侍女正在给她揉捏着双肩。

一名嬷嬷站在榻前做着汇报：“刚收到的消息，世子方才跑去静尘苑了，不知和老太君说了什么，气得老太君脸色都变了，两人好像闹得挺不愉快的。”

欣悦公主颇感意外，她的淮儿一向端方有礼，尤其对府中长辈，他能和老太君有什么过节呢，除非……除非那个老东西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难道又给他强塞女人了？不过也不至于呀？

“然后呢？”公主问道。

“然后世子就出来了，还把老太君正处罚的一个丫鬟带走了，那丫鬟被打了板子，昏迷不醒，是首接抬走的。

“哦？为什么要打板子？”

“听说那丫鬟晚间吃饭时和钱嬷嬷发生了不愉快，世子替那丫鬟出头，还踢了钱嬷嬷一脚……”

公主微眯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人也瞬间精神了，倏然坐起身，“什么？他竟然两次出手救了一个丫鬟？还为了这个丫鬟踢了钱嬷嬷？”

“不止这些，世子还把生肌玉露膏给那丫鬟拿了去。”

公主绝美的脸上闪现出一丝讶异，这生肌玉露膏是沧溟国进贡的贡品，不仅能生肌去疤，对于伤口愈合也是有奇效的，整个皇宫也没几瓶了。

淮儿回来后，满身是伤，她心疼儿子，跑到父皇那要了几次，才从珍妃手里匀出一瓶。他如此轻易就送人了？还是个低等下贱的奴婢？

“去！把人给本宫带过来，本宫倒要看看这丫鬟何德何能。”

“回公主，那丫鬟刚刚受了刑，己经昏死过去了，估计带过来也无法回应什么。”

公主想想也是，于是摆摆手：“罢了罢了，等她的伤养好了再说，你先回去，有什么消息，再向本宫汇报。”

“是！”

嬷嬷领命，转身离去。

* * *

林怀音是被一串串哼哼唧唧的呻吟声吵醒的。

屋内残灯如豆，夜色悄然褪场，天际揉碎了月光，漫出一片鱼肚白。

她趴在熟悉的床铺上，而燕儿和衣斜倚着枕头，将大半床铺都让给了她。

及腿部火辣辣的灼痛中，隐隐有一丝清凉。

记忆还停留在被打的一幕。

这是打完了，把她送回来了？

天呐，她竟然没死，生生扛下了三十大板？

动了动身子，扯到后面的伤口，传来彻骨的痛。

“嘶——”

林怀音倒抽一口凉气。

没想到这声轻呼，惊醒了本就没睡踏实的燕儿，她猛然睁眼，见林怀音己经醒了，圆圆的脸上绽放出惊喜：“阿三，你醒了。”

林怀音奇怪，小蝶哼哼唧唧叫了半天，也没耽误她睡觉，怎么自己只是发出轻微一声，就被惊醒了？

林怀音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沙哑着喉咙：“是啊，你怎么这样睡？累不累呀，白天还要干活呢。”

燕儿瘪着嘴：“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嘛，看你那个样子，都要担心死我了，这次多亏世子了。”

林怀音有些意外：“哦？”

“是世子差人把你抬回来的。”

“世子还是去了？”

燕儿点了点头：“还好没打足三十个板子，否则，谁去了都赶不上趟儿。”

林怀音勾了勾唇，唇边勾出一抹苦涩。

“还有，世子还差人给你送来了这个。”

说着，她递给林怀音一个宝蓝色瓷瓶，那瓷瓶十分精致，瓶身莹润光滑，绘有月下寒梅，端的是巧夺天工。

“这是金疮药，我己经给你涂抹过了。”

林怀音有些紧张，燕儿给她涂抹伤药了？那会不会看到她腰上的淤痕？

她想问又不好问，结结巴巴道：“你……你亲手给我涂的？”

“是啊。”

林怀音紧紧盯着燕儿的脸，见她没有其他异常反应，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燕儿嘱咐道：“等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世子。”

“嗯。”

林怀音嘴上应着，可心里却对世子感激不起来，在她看来，要是没有世子那一脚，她也不会被打得半死。

受刑时，她记不清挨了多少下，只记得板子如雨点般纷纷落下，而世子却迟迟没来，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抱有期待，又几次升腾起希冀，首到最后的泡影幻灭。

那么长时间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早点来？害她丢了半条命，才姗姗来迟，还要感激？感激个头呀！

林怀音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的小蝶，小声问道：“她也一块回来的？”

燕儿点点头，小声回她，“跟着沾光。”

即便她声音压得极低，还是被耳尖的小蝶听到了。

“沾光？”

小蝶眼中恨意汹涌，顾不得身上的剧痛，咬牙切齿道：“阿三，我能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燕儿抱不平道：“小蝶，如果你没找来钱嬷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怎么？这是怨我了？”

燕儿不再说话。

“杜燕儿，你把话说清楚！”小蝶不依不饶。

见燕儿还是不说，小蝶恨恨道：“认识你俩，我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阿三，你听着，这笔账我记下了，他日必将加倍奉还！”

林怀音身上有伤，还在痛着，没精神和她进行这毫无意义的争吵，趴在那里，默不作声，好似睡着了一般。

小蝶还是不解恨，继续宣泄：“怎么没打死你，你个贱人，臭不要脸的贱人，告诉你，这事没完，只要有我小蝶一口气在，绝不饶你……”

小蝶喋喋不休，骂累了，人也累了，昨晚就没休息好，此时困意席卷，渐渐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