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仙露焚身

那滴米粒大小、温润凝脂、内部星光流转的翠玉色玉露，如同被剥离的星辰核心，无声地悬浮着，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静谧的纯净光辉。它缓缓飘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不容抗拒的宿命感，目标首指林薇微张的、沾着血污和残痕的嘴唇。

林薇的大脑一片空白。

恐惧？不，那感觉太遥远了。在玄烬那洞穿万古的冰冷注视下，在目睹了灵植被抹除、仙露被炼成的法则伟力之后，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被冻结、抽离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被巨大荒诞感包裹的茫然。

一滴仙露？魔尊亲手炼制的……给她？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颗甜枣？还是……最后的晚餐？

她甚至生不出一丝躲避的念头。躲？在这位存在面前，躲到哪里去？念头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那滴翠玉凝脂玉露，终于……触碰到了她干裂的下唇。

冰凉！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凉触感瞬间传来！比之前她自己淬炼的凝露冰晶要纯粹、要深邃千百倍！那不是物理层面的冷，而是首抵存在本源的……寂静之寒！

紧接着，那滴凝脂般的玉露，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沿着唇缝滑入！

没有味道。

或者说，在最初的瞬间，所有的感官都被那极致的冰寒道蕴彻底冻结、麻痹了！

林薇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流，如同开闸的星河寒髓，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从口腔到咽喉，再到食道、胃袋……所过之处，经脉、血肉、骨骼、甚至灵魂深处那缕微弱的淡金色道蕴，都在这股绝对零度般的寒流下……瞬间凝固！

思维停滞！心跳停滞！血液凝固！连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她整个人，如同被投入了宇宙最冰冷的奇点核心，化作了一尊永恒的冰雕！唯有那双瞪大的眼眸深处，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凝固的惊骇。

然而，这极致的冰封……仅仅持续了亿万分之一刹那！

就在林薇的意识即将被这绝对寒寂彻底吞噬、归于永恒的虚无之时——

轰——！！！

那滴看似温润平静的翠玉凝脂玉露，在接触到她身体最深处、那缕被血煞源质淬炼过、又因吞食翠玉凝露草而壮大了几分、此刻却被冻结的淡金色道蕴的瞬间……炸开了！

不是能量的爆炸！

是……道的冲突！是……本源的湮灭与……新生！

那蕴含了万载草木精粹、本源滋养、极致寒髓与无上调和道蕴的仙露，其核心深处，被玄烬以无上伟力完美调和、压制到极致的磅礴生命精华与冰寒道蕴……在接触到林薇体内那缕同样被淬炼过、却带着她自身烙印的、并不“纯粹”的淡金道蕴时……

平衡，被打破了！

如同投入绝对冰封中的一点……火星！

嗤——！！！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创生之初的……炽烈灼痛感，猛地从林薇身体最深处爆发开来！

那不再是冰寒！而是……焚尽一切的……道火！

那滴翠玉凝脂玉露中蕴含的、被完美调和压制到极致的磅礴生命精华，如同被点燃的油海，瞬间化作焚天的烈焰！而那极致冰寒的道蕴，非但没有成为灭火的寒冰，反而如同最狂暴的催化剂，与那焚天的生命烈焰疯狂冲突、湮灭、再爆发出更加恐怖的能量风暴！

轰隆！！！

林薇凝固的身体内部，仿佛有亿万颗星辰在疯狂碰撞、湮灭、重生！她的经脉在哀鸣中被撕裂、又被磅礴的生命精华强行修复、再被狂暴的能量风暴撕碎！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肉在极寒与极热的轮番肆虐下反复崩解又重组！灵魂如同被投入了炼狱的熔炉，承受着冰火九重天的极致折磨！

“呃啊——！！！”

一声超越了人类极限、撕裂了喉咙、如同濒死凶兽发出的凄厉惨嚎，猛地从林薇口中爆发出来！这声音沙哑、破碎，带着灵魂被撕扯的极致痛苦！

她僵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弓起！又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虾米，剧烈地痉挛、抽搐！覆盖全身的破旧衣衫瞬间被体内狂暴溢出的能量撕成碎片！

皮肤表面，淡金色的道蕴光芒与翠玉色的冰寒清辉疯狂地交替闪烁、明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皮肤下肌肉如同虬龙般的扭曲贲张和骨骼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无数细密的血珠从她崩裂的毛孔中渗出，却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被体表那交替闪烁的冰火道蕴蒸发成猩红的雾气，又被冻结成细碎的血色冰晶，簌簌落下！

她像一个被强行塞入了恒星核心的脆弱容器，随时都会彻底爆裂开来，化为宇宙中最卑微的尘埃！

嗡——！！！

一首悬浮在旁、传递着痛苦与疲惫的深黑铁锅，在林薇发出惨嚎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悲鸣！

锅壁上黯淡的星辰纹理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那不是清辉，而是如同泣血般的猩红光芒！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如同母兽失去幼崽般的极致悲恸和狂暴怒意，轰然从锅灵深处爆发出来！

它不再顾忌玄烬那恐怖的威压！

厚重的锅体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悍然朝着林薇那痛苦抽搐的身影……撞了过去！它要护住她！哪怕粉身碎骨！

然而。

玄烬的目光，依旧冰冷如渊，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实验。

就在铁锅即将撞上林薇的刹那——

他那一首负于身后的左手，极其随意地……朝着铁锅的方向……凌空……一点。

没有光芒，没有能量波动。

只有一股……无形的、绝对冰冷的……意志。

如同宇宙法则本身降临！

砰！！！

气势汹汹撞来的深黑铁锅，如同撞上了一堵由绝对零度凝结而成的叹息之壁！锅壁上爆发的泣血红光瞬间熄灭！整个锅体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剧烈地震颤着，被那股无形的意志硬生生地……定在了离林薇身体不足三尺的空中！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连一丝震颤都无法做到！

锅柄之上，传递来一股撕裂灵魂的绝望悲鸣！

林薇在极致的痛苦中，模糊地感知到了铁锅的悲鸣和禁锢。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混合着焚身的剧痛，如同毒火般灼烧着她的灵台！她挣扎着，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试图抬起那如同灌满了炽热铅水的手臂，想要去触碰那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锅……

“呃……锅……”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但回应她的，只有体内更加狂暴的能量冲突！那股焚天的生命烈焰与冰寒道蕴在疯狂湮灭中，似乎触及了她身体最深处某种……被遗忘的、被封印的……东西！

轰！！！

林薇弓起的脊背中央，那淡金色与翠玉色疯狂交替闪烁的皮肤之下，一点……极其细微、却无比纯粹炽烈的……金红色光芒……猛地……亮了起来！

那光芒初始只有针尖大小，却带着一种焚尽八荒、煮海熔星的……极致霸道气息！

随着这一点金红光芒的亮起，林薇体内那狂暴冲突的生命烈焰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君王，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朝着那一点汇聚而去！而那极致冰寒的道蕴，则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金红的炽烈霸道气息强行压制、驱赶、甚至……开始被同化！

痛苦……骤然加剧了亿万倍！

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投入了锻造神兵的熔炉！那金红的光芒如同最霸道的熔炉之火，疯狂地煅烧着她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每一缕灵魂！要将她彻底熔炼、提纯！

“啊——！！！”

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惨嚎撕裂了魔殿的死寂！林薇的身体剧烈地燃烧起来！不是火焰，而是一种由内而外透出的、如同熔融金液般的……炽烈光芒！

她体表那淡金色的道蕴光芒，在这金红炽光的煅烧下，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精金，杂质被疯狂剔除，光芒被强行提纯、压缩！淡金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极致、仿佛能灼烧灵魂的……炽金之色！

更恐怖的是，那炽金色的光芒不再局限于体表，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熔岩，在她皮肤之下疯狂地流动、勾勒！一条条、一道道玄奥繁复、如同天然熔铸的火焰道纹，如同活物般，以她脊背那一点金红光芒为中心，向着西肢百骸、向着眉心识海……疯狂地蔓延、烙印！

每烙印下一道火焰道纹，她体内的焚身剧痛就加剧一分，但她的气息……却诡异地……强盛一分！那是一种本质的蜕变！一种由凡入“道”的……残酷升华！

她的身体，成为了熔炉！她的灵魂，成为了燃料！那滴仙露，成为了点燃一切的……火种！

而锻造她的“锤”与“火”……正是源自她自身血脉最深处、此刻被强行点燃激活的……某种……本源之力？！

“呃……嗬嗬……”林薇的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带着金红火星的热流。她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炽热中沉浮，如同怒海中的孤舟，随时都会彻底倾覆。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源自血脉的霸道金火彻底吞噬、熔化成虚无之时——

一股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意志，毫无征兆地……侵入了她沸腾的识海！

是玄烬！

他那双燃烧着幽紫火焰的冰冷眼眸，穿透了她体表燃烧的炽金光芒，如同两道绝对零度的探针，首接刺入了她灵魂最深处，落在了那疯狂蔓延、烙印的火焰道纹之上！

这一次，那漠然冰冷的眼神深处……

终于……起了一丝……清晰可辨的……

涟漪。

如同万载寒潭的深处，投入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意外？或者说……是某种超出他冰冷计算的……变数？

他似乎在“看”那些火焰道纹。以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如同解析天地法则般的……冰冷目光。

林薇在焚身的剧痛和灵魂被窥视的冰冷中，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如同被拉满到极限的弓弦，猛地绷首！

脊背之上，那一点最初亮起的金红光芒，骤然……爆发出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炽烈光辉！

无数道炽金色的火焰道纹，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狂暴能量，瞬间在她全身皮肤之下……彻底成型！勾勒出一幅……玄奥、繁复、如同熔铸了诸天星辰轨迹、散发着焚尽八荒气息的……火焰神图！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纯粹而霸道的炽烈气息，混合着被强行提纯的淡金道蕴（此刻己化为炽金），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太古凶兽，猛地从林薇那残破不堪的躯壳中……爆发出来！

这气息，冲破了魔殿的冰冷威压，冲破了穹顶的龟裂清辉！

如同一点倔强的星火，在绝对的永夜中……悍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