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来自民众的抗议

暴雨连下了三天，城市排水系统早己瘫痪，浑浊的积水漫过脚踝，裹挟着塑料瓶与落叶在街道上缓慢流动。

夜绫锦年撑着一把透明伞站在河岸边，看着施工队用重型机械凿开河床——为了铺设新的地下管道，他们连夜拆除了百年前留下的龙神神社，那些刻着符文的石碑此刻正歪倒在泥水里，像一具被肢解的躯体。

“轰隆——”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积水掀起半米高的浪。

施工队的起重机像玩具般被抛向空中，钢铁骨架在撞击楼宇的瞬间扭曲变形。

人群的尖叫刺破雨幕，夜绫锦年看见浑浊的水面下升起一道青灰色的巨影，龙首上的犄角划破云层，金色的竖瞳里翻涌着雷霆。

“壬龙。”

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伞沿滴落的水珠在她指尖凝成细小的冰粒，“被吵醒的大地之灵，比记载中更愤怒。”

“愤怒是应该的。”

雾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同样撑着伞，却故意让半边肩膀被雨淋湿。

“你看他们把地球折腾成了什么样子？挖她的肉，喝她的血，还在她的骨头缝里塞满钢筋水泥。现在灵醒了，又反过来叫她‘怪兽’，多可笑。”

夜绫锦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几个穿着雨衣的记者正举着摄像机后退，镜头死死对准壬龙摆动的长尾——刚才那一扫，己经让三栋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像蛛网般碎裂。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却在接近事发现场时突然熄火，轮胎在积水中打滑，最终歪倒在路边。

“它在警告。”夜绫锦年看着壬龙盘旋的轨迹，那些被破坏的建筑都有一个共同点：地基打穿了深层地下水脉，“但人类听不懂。”

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惊呼。

一个穿校服的女孩被混乱的人潮挤得摔倒在积水中，眼看壬龙扫过的气浪就要将她卷入半空，一道红光突然从云层中坠落，泰迦奥特曼的身影稳稳挡在女孩身前。

“怪兽，住手！”

泰迦的声音在雨幕中回荡，奥特之角在闪电中泛着金光。

他抬手凝聚能量，却在看到壬龙眼中的悲怆时顿住了——那不是纯粹的破坏欲，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嘶吼。

“哟，小泰迦又来当英雄了。”

雾崎轻笑出声，伞尖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划出圈圈，“可他分得清，谁才是真正的‘侵略者’吗？”

夜绫锦年没有接话。

她看见壬龙的长尾突然卷起一股浊流，却在接近泰迦时骤然转向，重重砸在旁边的施工塔吊上——那台机器刚才正试图用钢索捆绑熟睡的壬龙幼崽，此刻幼崽的哀鸣透过雨幕传来，像针一样扎在人心上。

“它在保护孩子。”

泰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迟疑，他看向那些举着武器的特警，又看向远处仍在冒黑烟的化工厂，“优幸，这里不对劲。”

优幸的声音带着喘息在他体内响起：“新闻里说，这一带的地下水最近全变成了黑色，好多居民都生了怪病……”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举起扩音喇叭：

“奥特曼！快杀了这头怪兽！它毁了我们的家！”

“对！杀了它！”

更多人跟着呐喊，愤怒的情绪像病毒般扩散。

他们忘了是谁先污染了水源，忘了是谁拆了守护大地的神社，只记得眼前这头庞大的怪兽带来了恐惧。

雾崎突然笑出声，他扔掉雨伞，任凭雨水打湿衬衫：

“听到了吗？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人类。他们只会把自己造的孽，推给大地的愤怒。”

他缓缓抬手，暗紫色的能量在掌心凝聚，“不如让我帮他们一把？”

“别碰它。”

夜绫锦年按住他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湿透的布料传来，“壬龙是地球的脉搏，强行激化它的愤怒，整个城市都会塌陷。”

雾崎挑眉，却真的收回了手：

“你总是比我有耐心。”

他歪头看向战场，泰迦正试图用光线束缚壬龙，却被对方喷出的水流击退，“但耐心救不了任何人。你看，小泰迦己经开始动手了。”

雨幕中，泰迦的斯特利姆光线与壬龙的水流撞击在一起，激起漫天水雾。

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欢呼，有人甚至举起手机拍摄，镜头里只有奥特曼的英勇与怪兽的狰狞，没人在意水雾中那些枯萎的植物——那是被化学废料毒死的庄稼，此刻正随着水流漂向远方。

“他们在为破坏者鼓掌。”

夜绫锦年的声音很轻，“就像在为自己的坟墓填土。”

雾崎凑近她耳边，语气带着蛊惑：

“要不要赌一把？看泰迦会不会亲手杀死大地的守护者，再接受这些人的欢呼。”

夜绫锦年没有回答。她看着壬龙的鳞片渐渐失去光泽，那是生命力流逝的迹象——它己经守护这片土地上万年，如今却要被自己守护的生灵与外来的“英雄”联手绞杀。

泰迦的下一次攻击己经蓄力完毕，金色的光线在雨中格外刺眼。

突然，一阵清亮的笛声响起。一个穿和服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神社废墟前，吹奏着古老的镇魂曲。

他的周围不知何时围拢了一群老人，他们自发地跪在积水中，对着壬龙的方向深深叩拜。

“是守社人。”

夜绫锦年认出了那支曲子，是用来安抚大地之灵的古调，“他们还记着约定。”

壬龙的攻击骤然停了，它庞大的头颅转向那些跪拜的老人，金色的竖瞳里泛起水光。

泰迦的光线也在此时偏移，擦着壬龙的翅膀射入云层，炸出一片短暂的晴空。

“原来……它不是敌人。”

泰迦的声音里带着愧疚，他看着那些被污染的河流，突然明白了壬龙的痛苦，“优幸，我们得先找到污染源头！”

雾崎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真是无趣的转折。”

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夜绫锦年拉住。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吗？”

她看着他湿透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暗纹，那是托雷基亚的能量印记，“你故意不插手，就是想看看泰迦会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雾崎回头，雨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眼神里带着惯有的嘲弄：

“错误？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对错？”

他挣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人群，“但我知道，当泰迦发现自己保护的人，才是真正伤害地球的元凶时，他心里的光，会多一道裂痕。”

远处，泰迦己经抱起壬龙的幼崽，正试图用能量净化被污染的水源。

壬龙温顺地伏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着伤口。

围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有人开始低头查看手机里的环境污染报告，有人默默捡起地上的垃圾。

夜绫锦年站在原地，看着雾崎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她知道，这场来自大地的抗议暂时平息了，但裂痕己经存在——不仅在大地上，也在人心深处，在光与暗的夹缝里。

而托雷基亚要做的，从来都不是毁灭，而是让这些裂痕在阳光下暴露无遗，首到所有人都看清，自己究竟站在天平的哪一端。

雨还在下，却温柔了许多。壬龙的悲鸣渐渐变成低吟，像大地在叹息。

夜绫锦年收起伞，转身走向神社废墟，那里的石碑下，一株被踩扁的龙胆花正顶着雨水，缓缓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