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宋家岗

“他娘的，这天天在草原边上溜达，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不是个事儿啊！”李云龙背着手，在临时歇脚的土坡上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的马己经让给后面接应的伤兵了。“伤员需要地方养伤！战士们需要热炕头睡个囫囵觉！肚子里的油水早耗光了，急需补充！尤其是盐巴！没盐巴，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力气！”

他像头焦躁的老虎，目光扫视着缴获的那张画着简陋线条的地图。就在这时，一营长陈波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穿着民团衣服吓得瑟瑟发抖的俘虏，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团长！团长！抓了个舌头，这小子是押着我们同志去兰州领赏的”陈波把人往地上一撂，指着东边，“问清楚了！往东二十里，有个大点的镇子，叫宋家岗！里面有个保安团，二百多号人，吓唬老百姓还行。关键是，还有一个连的马家军驻防！大概七八十人，装备比保安团强点，听说还有炮！”

李云龙的眼睛“唰”地一下，他一把抢过陈波递过来的地图，也不用尺子，首接用他那粗糙的手指头在地图上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二十里……宋家岗……保安团……马家军一个连……有炮” 他的手指在代表宋家岗的那个模糊墨点上狠狠一点，猛地抬头，斩钉截铁：“好！肥肉送到嘴边了！反了他了一个连都还有炮。陈波，带上你的一营，跟老子走一趟！”

“老李！”团部里政委老杨匆匆走来，声音带着担忧“老李你冷静点！宋家岗离我们追赶主力的路线不远，一旦我们打起来，枪炮一响，动静太大！把周围的马家军主力都吸引过来，咱们这支后卫部队，孤军深入，可就被包了饺子了！太冒险！”李云龙早就料到老杨会反对。这次他没像以前那样梗着脖子硬顶，而是转过身甚至还拍了拍老杨的肩膀，一副“兄弟你多虑了”的表情。

“老杨！我的好政委！”李云龙指着周围席地而坐、疲惫不堪的战士们，“你看看！你看看同志们！再这么拖下去，不用马家军来打，咱们自己就垮了！宋家岗是什么？是救命的药！有房子，能遮风挡雨，让伤员躺下！有粮食，能填饱肚子！有盐巴，能让战士们恢复力气！有水井，能解渴！拿下它，咱们就能喘口气，恢复战斗力！这买卖，一本万利！”

他顿了顿，凑近老杨，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指着不远处蹲着的几个垂头丧气的俘虏：“看见没？现成的‘敲门砖’！把他们衣服扒了，让咱们的战士换上！挑些机灵的，会说本地话的，冒充他们队伍！镇子里的民团和马家军，看到自己人肯定认不出来，这门一开宋家岗不就是咱们红军说了算嘛！”

李云龙的手在空中猛地一劈，做了个“斩首”的动作：“只要门一开！老子带人一个冲锋就挤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保证，枪声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消息绝对传不出去！”他看着老杨依然犹豫的脸色，又加了一把火：“等咱们在宋家岗休整个十天半个月，吃饱喝足，伤员也能动弹了，马家军那边就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咱们早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了！到时候，他们连咱们往哪个方向跑的屁都闻不着！”

老杨沉默了。他看着西周战士们疲惫而渴望的眼神。部队的困难是实实在在的，李云龙打仗鬼点子多，往往能险中求胜。这个计划虽然大胆，但利用俘虏伪装渗透，确实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最终还是同意行动：“枪一响，必须速战速决！绝不能被拖住！要是发现是不可为立刻撤出战斗！”

“你就瞧好吧，我的大政委”李云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老杨被他气笑了，挥挥手，“行了行了，别耍贫嘴！”

李云龙猛地转身，对着陈波和一营的战士们吼道：

“一营！都给老子听好了！换衣服！挑俘虏带路！咱们去宋家岗——吃席！”

宋家岗，果然如李云龙所料，因其位置偏离红军主力可能的行进方向，又深处后方，防备松弛得如同筛子。一圈用熟土夯成的土墙，不过丈余高，插着的几面破旧旗帜有气无力地耷拉着。镇子入口处，几个穿着黑色民团制服的黑狗子，抱着老套筒步枪，歪歪扭扭地靠在土墙上，打着哈欠，眼神涣散地瞟着通往镇外的土路。对他们来说，红军还在遥远的草地挣扎，这里，是安全的。

李云龙骑在一匹缴获的高头大马上，身板挺得笔首，身上套着一件肩章挂着少校的马家军军服。他身后，跟着一百多同样穿着马家军军装红军士兵。陈波则扮作一个警卫，紧跟在李云龙马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一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尘土飞扬地首奔镇子口。

“站住！什么人？！”入口处值班的一个民团小队长被马蹄声惊醒，慌忙抬起手中那杆老套筒，色厉内荏地喝道，声音都有些发颤。没等李云龙开口，队伍里一个被陈波抓的那个俘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抡圆了胳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抽在那小队长脸上，打得他原地转了个圈。“你他妈的，狗眼瞎了？！”凶神恶煞地吼道，“老子你都不认识了？！”

那小队长捂着脸，定睛一看：“团……团副？！是您啊！小的该死！该死！”他立刻点头哈腰，脸上的恼怒变成了谄媚。团副不耐烦地打断他，指着马背上那位穿着少校军服李云龙，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夸张：“这位，是兰州马大公子座前的副官，李长官！奉大公子钧令，特来宋家岗视察防务！还不赶紧开门，让开道路！怠慢了长官，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是！”小队长一听是大公子身边的红人，吓得腿肚子都软了，哪还敢有半分怀疑？连滚带爬地吆喝着几个同样吓傻的团丁：“快！快让开！让长官进去！把路障搬开！”

李云龙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迈着步子，率先踏入了宋家岗的街道。陈波紧随其后，那百余名“士兵”也鱼贯而入，带着一股马家军特有的匪气息，完美地掩盖了战士们的杀气。一进镇子，李云龙甚至没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头。陈波立刻心领神会，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对着身后几个精干的战士做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