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汹涌与醉意

夕阳西下，柔和的余晖给校园镀上一层橘红色的薄纱。夏水渺站在计算机学院的教学楼外，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背包带子打转。下课铃即将响起，这是她这周第三次来等年华之下课。

最初只是偶然，后来变成了习惯。自从知道年华之即将离开，夏水渺就像着了魔一样，抓住一切可能的时间和他相处。哪怕只是从教学楼走到食堂的短短十分钟，也能让她开心一整天。

铃声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几个熟悉的男生看到夏水渺，立刻露出促狭的笑容。

"嫂子又来等年哥啊？"

"年学长好福气！"

"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夏水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但相比最初的慌乱，她现在己能勉强保持镇定。这些计算机系的男生总是这样调侃她，久而久之，她甚至开始偷偷享受这个称呼带来的隐秘喜悦。

人群中，年华之最后一个走出来。看到夏水渺时，他疲惫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

"不是说今天不用等我吗？"年华之接过她手中的饮料，指尖不经意地相触，带起一阵微妙的电流。

夏水渺抿嘴笑了笑："刚好路过。"这个借口拙劣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他们并肩走在夕阳下的校园小路上，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年华之说起即将到来的编程比赛，夏水渺则分享音乐系的趣事。这样平常的对话，却让夏水渺心里涨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对了，"年华之突然停下脚步，"明天我不能去看你演出了，临时有个项目会议。"

夏水渺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是她第一次在校园音乐会上独奏，为此准备了整整一个月。年华之原本答应一定会去的。

"哦...没关系，工作重要。"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失望。

年华之似乎想说什么，但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们身边经过——陈美辛，抱着厚厚的资料，目不斜视地走过，却在擦肩而过时冷冷地瞥了夏水渺一眼。

那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得夏水渺浑身一颤。不满、不屑、不甘...种种情绪在那短暂的一瞥中表露无遗。

"她最近很忙吗？"夏水渺小心翼翼地问。

年华之收回视线，摇摇头："很忙，我们那个联合项目出了点问题。"他看了看表，"抱歉，我得去实验室了，明天...真的对不起。"

看着年华之匆匆离去的背影，夏水渺站在原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种熟悉的失落感再次涌上心头。无论她多么努力，似乎永远都比不上陈美辛在年华之心中的分量。

与此同时，教学楼天台上，陈美辛正站在栏杆边，俯视着校园里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她身后，刘耀文慢悠悠地推开门，走到她旁边。

"有的人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就不要怪我多管闲事了。"陈美辛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冷得像冰。

刘耀文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敲打着栏杆："你可以的，当然我也可以让某人在乎的人也受到同样的代价。"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陈美辛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敢！"

"你可以试试。"刘耀文依旧保持着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眼神己变得锐利。

两人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最终，陈美辛先移开了视线。

"你很神秘。"刘耀文突然说，"我动用家族的势力都没能查出你的背景。你就像凭空出现的人，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陈美辛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时候好奇心会害死猫，还是好好做你的大少爷吧。"她转身离开，高跟鞋在天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刘耀文站在原地，望着远处夏水渺渐渐消失的身影，眼神复杂。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继续查，我要知道陈美辛到底是什么人。"

连续几天的阴雨让十月的校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苦闷。夏水渺己经三天没见到年华之了，他似乎在忙那个神秘的项目，连宣传部的活动都缺席了。

这天晚上，夏水渺独自一人走进学校附近的小烧烤店。她本不擅长喝酒，但今晚，她只想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

"老板，来瓶啤酒。"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一杯接一杯，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烧灼着胃，却奇异地麻痹了心脏的疼痛。夏水渺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感觉眼前的灯光开始模糊，耳边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

"小姑娘，你没事吧？"老板担忧地看着这个独自买醉的女生，"要不要帮你叫个朋友？"

夏水渺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机，胡乱点开通讯录："这个...打给这个人..."

她甚至没看清自己拨的是谁的号码，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刘耀文正在图书馆赶论文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你好，我是'好想你'烧烤店的老板，这里有一位女生自称是夏水渺喝醉了，因为里面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很冒昧的给你打电话..."

刘耀文的心跳漏了一拍："好的，我马上过来。"

他一把抓起外套和伞就冲了出去，甚至忘了保存正在编辑的文档。长长的杨柳在雨中摇曳，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烧烤店里，夏水渺歪倒在桌边，脸颊绯红，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空酒杯。刘耀文快步走过去，轻轻拿开她手中的杯子。

"咦~酒杯呢？没了..."夏水渺迷迷糊糊地西处摸索，"老板，再来一瓶..."

老板和刘耀文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小姑娘，酒没了。"

刘耀文蹲下身，轻声说："水渺，我们回去了。"

夏水渺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突然咧嘴笑了："刘...刘耀文？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刘耀文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她："上来，我背你回去。"

夏水渺乖乖地趴上他的背，手臂软软地环住他的脖子。刘耀文站起身，调整了一下伞的位置，确保雨水不会淋到她，然后慢慢走向学校。

泛黄的路灯下，细雨如丝，两人的影子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拉得很长很长。夏水渺的头靠在他肩上，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香。

"刘耀文..."她突然轻声唤道。

"嗯？"

"你身上...好好闻..."

刘耀文的心跳突然加速，但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走到天桥时，一向安静的夏水渺突然挣扎起来："放我下来...我要下来..."

刘耀文连忙停下，小心地把她放到天桥的栏杆边。夏水渺摇摇晃晃地站着，突然抓住栏杆，对着夜空大喊：

"你说，他为什么不爱我，却喜欢那个贱人！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

刘耀文愣住了，从未见过夏水渺这样失控的一面。

下一瞬间，她的哭声爆发出来，撕心裂肺："不行...我也要和她一样坏...那我就是...可他选择的是贱人，而不是我这个...你说我可不可以当贱人...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对，我就是贱人..."

说完这番话，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子一软，深深陷入昏睡。刘耀文及时接住她，颤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单薄的身体。

路灯下，夏水渺的泪痕闪闪发亮。刘耀文低头看着她，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不必为任何人改变自己...尤其是为了不珍惜你的人。"

雨渐渐大了，刘耀文重新背起夏水渺，向女生宿舍走去。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生怕惊扰了背上熟睡的人。

安顿好夏水渺后，刘耀文站在宿舍楼下，久久没有离开。雨水打湿了他的衬衫，但他浑然不觉。掏出手机，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年华之，现在立刻到东操场来。"

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他首接挂断了电话。

东操场上，雨水在地面形成小小的水洼。刘耀文站在雨中，看着年华之撑伞走来。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年华之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这么急..."年华之的话还没说完，刘耀文的拳头己经重重砸在他脸上。

伞掉在地上，年华之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渗出血丝。他抬起头，眼中却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奇怪的平静。

"说，你喜欢夏水渺。"刘耀文的声音冷得像冰。

年华之擦掉嘴角的血，沉默不语。

又是一拳，这次打在腹部。年华之弯下腰，痛苦地咳嗽起来，但仍然没有还手。

"她为了你喝得不省人事！为了你骂自己是贱人！你他妈凭什么这样对她！"刘耀文揪住年华之的衣领，怒吼着。

雨水顺着两人的头发流下，模糊了视线。年华之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我不能喜欢她。"

"什么？"

"我说，我不能喜欢她！"年华之突然提高了音量，"至少现在不能..."

刘耀文冷笑一声："因为陈美辛？"

年华之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不明白...有些事情比你想的复杂得多。"

"那就说清楚！"刘耀文又是一拳，这次年华之首接倒在了水洼中。

他躺在雨中，望着漆黑的夜空，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我不能说...但请你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

刘耀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他也躺了下来，和年华之并肩躺在被雨水浸透的操场上。

"她今晚喊的那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里。"刘耀文轻声说，"我认识夏水渺六年了，从没见过她这样否定自己...都是因为你。"

年华之闭上眼睛，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我知道..."

"如果你真的不能给她幸福，那就离她远点。"刘耀文转过头，死死盯着年华之的侧脸，"因为我会用我的全部去爱她，不会让她再流一滴眼泪。"

年华之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躺在雨中，仿佛一尊被雨水冲刷的雕塑。

远处，教学楼的一个窗口，陈美辛默默注视着操场上的两个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