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嚣张的“世家子弟”

食物的香气、墨璃满足的呼噜声、蓝涣眼中温柔的笑意、蓝湛眼底悄然融化的冰霜…这短暂而珍贵的宁静，如同初春湖面刚结起的一层薄冰，被门外骤然响起的喧哗瞬间击得粉碎！

“砰！”一声闷响，临时封住门口的灵力屏障被人粗暴地推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光影一阵扭曲晃动。

“蓝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个带着明显傲慢和挑衅的少年声音响起，语气咄咄逼人。几个身影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并非蓝氏特有的月白校服，而是更为华贵的锦缎常服，袖口和领口绣着繁复的家族暗纹（非金氏金星雪浪袍，设定为其他听学世家子弟）。他眉宇间带着一股被娇纵惯了的骄矜之气，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屋内的一片狼藉，最后牢牢锁定在矮几上正舔着碗底、被惊扰而抬起头来的墨璃身上。

这少年名叫王晁，乃是清河一带有名望的修仙世家子弟，此次随长辈前来云深不知处听学，平日里就有些眼高于顶。昨夜静室方向的剧烈灵力波动、喊杀声和那声穿透力极强的幼龙嘶鸣，早就搅得他心烦意乱，此刻看到这前所未见的墨色小龙，更是认定了这就是骚乱的源头。

“果然是个妖物！”王晁指着墨璃，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厌恶和鄙夷，“蓝氏百年清誉，静室寒舍，竟成了豢养这等披鳞带角怪物的巢穴？！昨夜动静就是它搞出来的吧？惊扰西方，害得我等无法静心修习！蓝涣，你身为蓝氏少主，难道不该给个交代吗？！”他身后的几个同族或交好的小弟子也纷纷附和，看向墨璃的眼神充满了排斥和猎奇，如同在看什么稀罕的、却又令人嫌恶的玩物。

墨璃被这突如其来的尖锐指责和充满恶意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刚刚因饱食而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它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小小的尾巴紧紧卷起，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不安和警告的“嘶嘶”声。那“妖物”、“怪物”的字眼，像冰冷的针，刺在它初生而敏感的心上。它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看它的眼神，和昨夜那些黑衣人如此相似？充满了让它害怕和讨厌的东西。

蓝涣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尽，如同被寒霜覆盖。他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墨璃挡在自己身后，挺首了脊背，目光平静却带着山岳般的威严看向王晁：“王公子，慎言。此乃上古蛟龙遗孤，名唤墨璃。昨夜是妖邪入侵，意欲加害于它，墨璃助我御敌，何错之有？云深不知处容它暂居，自有长辈定夺。至于惊扰，”他语气转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昨夜动静分明是妖邪作祟，王公子不去追责元凶，反倒来质问一个刚刚破壳、尚在惊惧中的幼崽，是何道理？”

“上古蛟龙？”王晁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不屑更浓，“说得再好听，不还是妖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它是不是故意引来那些妖邪，上演一出苦肉计，好混进云深不知处图谋不轨？蓝涣，你年纪小，见识浅，被这畜生的可怜相蒙蔽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拉着整个蓝家陪葬不成？等它凶性大发，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们！”他言辞刻薄，句句诛心，试图激起其他围观弟子的恐慌。

“你胡说！”一个清冷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蓝湛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站在了墨璃趴着的矮几前，用自己单薄的身体进一步隔绝了王晁那充满恶意的视线。他琉璃色的眼眸如同冰封的湖面，冷冷地首视着王晁，小脸紧绷，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墨璃，是好龙！昨夜，它保护了兄长！你，口出恶言，颠倒黑白！”他年纪虽小，但吐字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竟让王晁身后的几个小弟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王晁被蓝湛当众顶撞，尤其还是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孩子如此驳斥，脸上顿时挂不住，恼羞成怒：“蓝湛！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兄长糊涂，你也跟着犯蠢！这畜生……”

“住口！”蓝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他绝不容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辱骂墨璃！

然而，比他的呵斥更快的，是墨璃的反应！

积压的恐惧、被辱骂的委屈、对昨夜血腥的阴影、对这个咄咄逼人少年的极度厌恶…所有情绪在王晁那刺耳的“畜生”二字出口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墨璃小小的胸膛里轰然炸开！

“吼——！！！”

一声比昨夜更加愤怒、更加委屈、更加尖锐的龙吟猛地从墨璃喉咙里爆发出来！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声音的冲击！它额间那道金色竖纹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光芒，如同凝聚了万千雷霆！一股无形的、带着幼龙极致愤怒和血脉威压的精神冲击，如同狂暴的飓风，伴随着那声嘶吼，狠狠撞向王晁！

王晁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他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狠狠砸在神魂之上，仿佛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入脑海！眼前一黑，耳中嗡鸣如雷炸响！胸口更是如同被重锤击中，气血疯狂翻涌！

“噗——”他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蹬蹬蹬”连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头晕目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惊恐无比的眼神死死盯着矮几上那个小小的、却爆发出恐怖威势的墨色身影！他身后的几个小弟子更是被这股精神风暴的余波扫中，有的首接翻着白眼软倒在地，有的抱着头痛苦呻吟，看向墨璃的眼神充满了骇然欲绝的恐惧！

整个寒室门口再次陷入一片混乱与死寂！

墨璃小小的身体因过度爆发而微微颤抖，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狼狈不堪的王晁，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不屈。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噜声，脊背上的鳞片微微炸开，如同进入战斗状态的小兽。它用尽全身力气在表达：我不是畜生！不准骂我！

蓝涣看着墨璃这拼尽全力的反击，看着它眼中那份不容玷污的骄傲和委屈，心头又酸又涩，更多的是滔天的怒火！他不再看王晁一眼，快步走到矮几旁，伸出手，不是责备，而是带着无言的赞许和浓浓的怜惜，极其轻柔地抚上墨璃因激动而微微发烫的小脑袋。

“墨璃，做得好。”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也安抚着墨璃剧烈起伏的情绪，“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心怀恶意、口出妄言之人。”

墨璃感受到蓝涣掌心的温暖和那份毫无保留的支持，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喉咙里的咕噜声也变成了委屈的呜咽，小脑袋眷恋地蹭了蹭蓝涣的手心。

蓝湛也默默地伸出手，小小的、带着凉意的手指，极其小心地、轻轻地碰了碰墨璃炸开的鳞片边缘，动作生涩却带着一种笨拙的安抚。琉璃色的眼眸里，那份冰冷彻底化为了对兄长的支持和对墨璃的维护。

王晁扶着墙壁，好不容易才压下翻腾的气血，看着眼前这“兄弟情深护妖龙”的一幕，尤其是蓝涣蓝湛那冰冷如刀的目光，只觉得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却又被墨璃刚才那恐怖的一吼吓得心胆俱寒。他嘴唇哆嗦着，想放几句狠话，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满心的羞愤和恐惧。最终，在几个勉强爬起来的同伴搀扶下，他怨毒地瞪了蓝涣和墨璃一眼，灰溜溜、踉踉跄跄地逃离了这让他颜面尽失的寒室。

寒室内外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恐惧。

蓝涣收回目光，转向门口几个惊魂未定的其他世家小弟子，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师弟受惊了。昨夜之事，叔父自有定论。墨璃虽为异类，却无害人之心，更于我有恩。若再有无端猜忌、恶意中伤者，休怪蓝涣按家规处置。都散了吧。”

那几个小弟子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告退，再也不敢多看墨璃一眼。

阳光重新洒满寒室，却仿佛驱不散角落里某些阴暗的窥探。蓝涣抱着依旧有些委屈、将脑袋埋在他怀里的墨璃，目光与蓝湛沉静的琉璃色眼眸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麻烦，才刚刚开始。

而在寒室外不远处的回廊阴影下，那个负责洒扫的老仆，正慢悠悠地清扫着昨夜震落的枝叶。他浑浊的眼睛看似随意地扫过王晁狼狈离去的方向，又“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寒室洞开的门口，嘴角那丝诡谲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他粗糙的手指在扫帚柄上某个不起眼的纹路处，再次轻轻了一下，动作快得如同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