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镜渊、权限与倒悬之影

第二十一章：镜渊、权限与倒悬之影

时间仿佛凝固。

维生舱中那张与齐岳**一模一样**的脸，如同最冰冷的镜子，映照出他此刻灵魂深处的惊涛骇浪。不是相似，是**完全相同**！从眉骨的弧度到下颌的线条，甚至连紧闭双眼时睫毛的阴影都分毫不差！唯一的不同，是那浸泡在淡蓝液体中的脸庞，带着一种被时光冻结的、非人的宁静，没有齐岳历经生死磨砺的沧桑与伤痕。

“这…不可能…” 周小雨失声呢喃，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撞在冰冷的控制台上。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实验室培养舱中无数齐岳克隆体的画面与眼前这具活生生的“复制品”猛烈碰撞！这绝不是普通的克隆体！普通的克隆体不可能被如此严密地保存在这里！

断臂战士和白发老者更是骇然失语，如同见鬼般死死盯着维生舱，又惊疑不定地看向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齐岳。两个“齐岳”？哪一个是真的？

齐岳如遭雷击，剧痛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只剩下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疯狂蔓延。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荒谬感和被亵渎的愤怒轰然炸开！收割者！培养舱！还有这里！他们到底制造了多少个“自己”？自己又算什么？一个可以无限复制的…**实验变量**？！

“警告！高维数据污染体…突破…次级屏障…预计接触时间…00:00:15…” AI投影冰冷急促的警报声如同丧钟，将众人从惊骇中强行拽回现实！

轰！！！

大厅角落的空间裂隙猛地扩张！粘稠的黑暗如同墨汁般汹涌而出！一个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模糊却散发着恐怖威压的**人形轮廓**彻底凝聚成型！它没有五官，只有不断流动演算着毁灭程序的幽蓝光流构成的身体轮廓，高度接近三米，悬浮离地。一股冰冷、精准、毫无生机的清除意志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大厅！空气都仿佛被数据化冻结！

收割者数据化身！降临！

它的“视线”（如果那能称之为视线）瞬间锁定了重伤的齐岳，以及他胸前那枚因剧烈情绪波动而微微闪烁的“文明之种”！清除优先级瞬间提升至顶点！

“目标确认：变量7号（逆命者）…携带高价值污染源（文明之种）…”

“清除协议…启动…”

数据化身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简单地抬起由光流构成的“手臂”，指向齐岳！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压缩了亿万毁灭性数据指令的**幽蓝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瞬间跨越空间，射向齐岳的心脏！光束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强行解析、湮灭的细微悲鸣！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重伤濒死的齐岳，在这道代表收割者绝对意志的净化光束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

“齐岳！” 周小雨发出绝望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向他！

“小心！” 断臂战士怒吼着将手中断裂的金属椅腿掷向光束，如同螳臂当车！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齐岳必死无疑的瞬间！

“哔——！检测到…最高权限载体…遭受…致命威胁…”

“执行…核心协议…第零条：庇护…”

“启动…应急…防御矩阵…”

控制台上的AI投影光芒暴涨！冰冷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决断！

轰隆！！！

整个大厅的地面、墙壁、天花板，瞬间亮起无数密集的、如同神经脉络般的**银白色光路**！这些光路以齐岳为中心，疯狂交织、汇聚！一面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流转着复杂几何图案的**菱形光盾**，在幽蓝光束击中齐岳前的最后一刹那，凭空凝聚在他身前！

嗤——！！！

幽蓝光束狠狠撞在银白光盾上！

没有爆炸！只有能量湮灭的刺耳尖啸！代表毁灭的数据流与代表守护的几何光盾疯狂对冲、湮灭！刺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所有人的视野！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席卷开来，将附近的幸存者狠狠掀飞！

光盾剧烈震颤，表面流转的几何图案疯狂闪烁、明灭，如同超负荷运转的电路板！构成光盾的能量明显在飞速消耗、黯淡！而幽蓝光束却如同永不枯竭的死神之矛，持续地、稳定地施加着毁灭性的压力！

“防御矩阵…能量…急速消耗…预计维持时间…00:00:08…” AI的警报声带着明显的“吃力”感。

“权限…载体…必须…进入…安全区…” AI投影的光芒猛地转向维生舱所在的圆形大门！“路径…规划…强制…执行！”

嗡！

一道柔和的、却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能量牵引光束，瞬间笼罩了重伤的齐岳！将他从周小雨身边猛地拉起，朝着缓缓开启的维生舱大门拖拽而去！

“不！放开他！” 周小雨惊骇欲绝，想要抓住齐岳，却被能量牵引的余波弹开！

“呃…” 齐岳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巨手抓住，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向那扇门，飞向那个浸泡在液体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巨大的抗拒感和未知的恐惧几乎将他吞噬！

而就在他被拖拽着掠过控制台的瞬间！

“权限载体…精神波动…异常…符合…特定…生物密钥…特征…”

“尝试…建立…意识…同步…链接…获取…深层…指令…”

AI投影的光流猛地射出一道极其细微的银色光线，精准地没入齐岳的眉心！

轰——！！！

齐岳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投入了熔炉！海量的、冰冷而庞杂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脆弱的意识防线，强行灌入他的脑海！

* **冰冷的实验日志片段：** “…迭代7号原型体…逆命特质显著…植入‘命运反抗者’核心碎片…共生实验启动…藤蔓样本ALPHA注入…观测到异常精神共鸣…”

* **模糊的战场记忆：** 无尽的炮火…破碎的星舰…一个穿着残破暗金战甲、浑身浴血却眼神不屈的背影（那张脸…和自己一样！）在漫天炮火中冲向一个巨大的光之轮廓…最终在刺目的光芒中化为飞灰…只留下一块闪烁着微弱红光的胸甲碎片…

* **复杂的空间坐标图谱：** 无数闪烁的星辰节点，被复杂的能量线连接，其中一条暗淡的、断断续续的路径被特别标记…路径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树状星云**！那形态，竟与齐岳意识深处“文明之种”的轮廓隐隐呼应！

* **冰冷的系统指令：** “…当最高权限载体与‘镜像体’处于同一场域…且载体生命受到致命威胁时…激活协议…引导…融合…或…继承…”

“呃啊啊啊——！” 齐岳发出痛苦的嘶吼！这些信息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剧痛！混乱！但其中蕴含的某些真相碎片，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镜像体？！维生舱里那个…是“镜像体”？！

那个战死的背影…是上一代的“逆命者”？自己胸前的战甲碎片…来自他？！

那个树状星云…就是“灯塔”信号中缺失的“归途座标”终点？！

融合？继承？什么意思？！

“权限载体…精神链接…不稳定…同步失败…”

“警告！防御矩阵…即将…崩溃…”

AI的警报声将齐岳从信息洪流的冲击中短暂拉回现实！他骇然看到，阻挡幽蓝光束的菱形光盾己经变得稀薄透明，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而收割者数据化身似乎加大了能量输出，幽蓝光束变得更加凝练刺眼！

咔嚓！

一声脆响！光盾一角彻底崩碎！一道细小的幽蓝光束如同毒蛇般穿透防御，狠狠擦过齐岳飞在半空中的小腿！

“噗嗤！” 血花飞溅！一股冰冷的数据侵蚀力瞬间沿着伤口蔓延！剧痛让齐岳几乎昏厥！

“防御矩阵…失效！” AI投影的光芒瞬间黯淡！

失去了光盾阻挡，恐怖的幽蓝死光再无阻碍，如同审判之矛，再次锁定被能量牵引拖向大门的齐岳！这一次，他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

“休想——！！！”

一声沙哑却充满决绝的咆哮响起！

是断臂战士！他不知何时，竟然挣扎着爬到了维生舱大门旁边！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了大门边缘一块凸起的、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应急能源接口**！他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眼中是视死如归的决绝！

“齐岳！带大家…活下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那块着电线的接口，**按向了自己鲜血淋漓的胸膛**！

滋啦——！！！！

刺目的高压电弧瞬间爆发！断臂战士的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般剧烈抽搐！强大的电流顺着他的身体涌入应急接口，瞬间过载！

嗡——！！！

维生舱大门周围的能量场猛地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原本柔和的牵引光束瞬间变得狂暴！齐岳被这股骤然增强的力量猛地加速，如同炮弹般狠狠甩进了维生舱所在的圆形空间！

轰！！！

几乎在齐岳被甩入的同时，厚重的银色金属大门在AI的操控下，轰然关闭！将那道致命的幽蓝光束狠狠挡在了门外！光束撞击在厚重的金属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和能量湮灭的嘶鸣！

“老张——！！！” 周小雨和幸存者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大门之外，断臂战士焦黑的身体冒着青烟，缓缓倒下，脸上凝固着最后的、释然的微笑。而收割者数据化身那冰冷的“视线”，缓缓转向了被隔绝在安全区外的、剩下的“低效样本”…

安全区内。

齐岳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剧痛让他蜷缩起来。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厚重的观察窗，看着外面大厅里即将发生的惨剧，看着老张焦黑的躯体，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撕裂！他用拳头狠狠砸着地面，鲜血混合着泪水流下。

然而，AI并未给他悲伤的时间。

“权限载体…己进入…安全区…”

“镜像体…生命体征…稳定…”

“执行…核心协议…第零条…最终阶段…”

“引导…意识…同步…开始…”

冰冷的电子音在安全区内回荡。

齐岳猛地感到一股强大而冰冷的牵引力，并非作用于身体，而是首接作用于他的**意识**！这股力量强行拉扯着他残破的精神，朝着维生舱的方向拖去！同时，维生舱内的淡蓝色液体开始轻微波动，舱内那个与他面容相同的“镜像体”，紧闭的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不！停下！你想干什么？！” 齐岳在意识中怒吼，拼命抵抗这股拉扯！融合？继承？他绝不接受成为另一个“自己”的养料或容器！他就是齐岳！独一无二的齐岳！

但AI的力量冰冷而强大，重伤的意识根本无法抗衡！他的意识如同被卷入漩涡，离那具沉睡的躯体越来越近！

更让他灵魂战栗的是，在意识被强行拉近的过程中，他仿佛穿透了维生舱的玻璃，清晰地“看”到了那个“镜像体”紧闭的眼皮下，并非一片黑暗。

那里…是一片**倒悬的、燃烧着灰色火焰的…熵之瞳**！

一股冰冷、腐朽、带着苏曼气息却又更加古老纯粹的恶意，如同毒蛇般，顺着即将建立的意识链接，悄然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