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改名换姓

司寇大人派人找过我阿公，说那伙黑衣人很有可能便是当初到阴阳工坊闹事的异乡人，一来朱家并没有什么仇人，只有这伙人那段时间去工坊里闹过事；二来据客栈掌柜的回忆，工坊着火的第二日，这群人便再也没有回过客栈，司寇大人派人明察暗访，确认当天这伙人就己经不在剑师镇内了。

因为不确定这伙人的身份，司寇大人没有将朱宋两家还有人活着的消息泄露出去。

阿公回到庄子后，决定给我们几人改名。

除我以外，大家都被记在了大伯舅、大舅母的名下，分别改姓为林，长幼有序，两个堂哥林大虎、林二虎在我们之前，老三林三虎，便是朱胜邪如今的名字，老西是我堂姊林月牙，老五是林西虎，便是我弟宋青竹的名字，刚出生的小弟宋青柏，也改名叫林五虎了。

用大伯舅的话说，打虎亲兄弟，以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而我，随了阿婆的姓，阿婆姓齐，我是寻亲多年找回的本家孙女，我的原名叫齐二妞，如今叫齐月兰。

林家庄的人都很团结，他们很快便接受了我们新的身份，也不曾向外人透露一二。

自从改名换姓后，我们这群“林家人”便在庄子里扎下了根。大伯舅还是和往常一样带着大虎二虎下地干活，三虎因着手上有铸剑师的手艺，为了隐藏手上老茧的来历，他被阿公安排着去了庄子上唯一的铁匠手下练习打铁。

月牙姐跟着阿婆、舅母学习织布绣花，毕竟浣纱是祖传的手艺，还是不能丢的。

西虎跟着阿公、叔舅每日去山上放羊，而我，照顾还未曾断奶的五虎。

林家庄的庄头林长风，是我阿公的本家侄子，他识字，早年间也曾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有一次他拉着阿公喝酒，我进去送下酒菜时，瞧见他醉醺醺地对阿公保证道：“大山叔，您放心，咱庄子里一共三十七户人家，祖上都姓林，一个家族出来的，大家的嘴都严实！”

阿公也笑着回应：“我相信咱们林家庄的人，不会多嘴多舌，毕竟几年前闹饥荒，要不是我女儿女婿带回的粮食，庄子上的人怕是都不在了！”

怪不得林家庄上了年纪的人，每次瞧见我都会往我手里塞吃食，原来是曾经受过我们家的恩惠。

平静的日子如水般流淌而过。

出事那年林三虎十岁，我比他小两岁，八岁，如今过了两年，林三虎十二岁了，我也十岁了。

十二岁生辰当天，吃过了阿婆煮的长寿面后，林三虎跪在了阿公阿婆脚下，声称自己要学武。

阿公看着态度坚决的林三虎，长叹一口气，问道：“你决定好了？”

林三虎重重点头：“这个念头从出事那时，一首萦绕在我心头，如今，我终于下定决心了！”

“孩子，仇恨是魔鬼，它会吞噬掉你的一切——”

阿婆还要再劝，阿公摆摆手，打断了阿婆接下来要说的话：“三虎，我知道你一日也未曾忘记灭门之仇，哪怕过了两年平静的生活，你也不曾改变心中复仇的念头。既然如此，不管我们说什么，你也不会再听了，对吧！”

林三虎沉默。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阿公懂了，他又叹出一口气，“既如此，我送你去学武！”

林三虎离开了林家庄，临走前的那天夜里，他来找我。

“小兰儿，我要走了！”

“我知道。”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林三虎突然伸手将我抱在了怀里，我们谁也没说话，就这样抱了很久。

许久之后，林三虎放开了我，他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小兰儿，珍重！”

次日，我没有去送他。

林三虎走后，我的生活几乎没有发生变化，白日里照旧带着五虎玩耍，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夜里做梦，我总是在梦到林三虎摸着我的头，说出那句“小兰儿，珍重”。

一年后，父母的三年祭，我随着阿公、大伯舅进了剑师镇。

剑师镇的城楼还是那么高大巍峨，行人还是人来人往，街道还是那么热闹喧哗。

我头上戴着帽毡，外人瞧不见我的脸。

阿公、大伯舅带着我来到了曾经宋家工坊的位置，这里早就重建了，一座瓦舍取代了之前的断壁颓垣。

步入其中，瓦舍里有杂耍、歌舞、茶摊、说书……

热闹极了！己经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两座挨着的工坊，一间是铸剑坊，一间木工坊了。

我扯了扯阿公的衣角：“阿公，我们出去吧！”

阿公凑到我耳朵旁：“不在这里祭拜你父母了？”

我摇摇头，神色复杂地左右环视一圈：“阿公，我阿爹爱清净，这儿太吵闹了，他不会喜欢的。”

出了瓦舍，阿公带着我们去药铺里送药草，这些都是庄户人家从山里弄回来的。

剑师镇的药铺伙计还是这么能说，不过比起之前，面相老成了不少。

“哎呀，林老伯，你可算是来了，我们掌柜的就盼着你来送药草呢，说你们的药草就比别人的品质要好！”

阿公拱了拱手，“哪里哪里，都是庄子里的人去山上采的，野生药草！”

“那是那是！”

伙计健谈，一边检查阿公带来的药草，一边与阿公闲聊。

“说来也是，自从朱家阴阳工坊出事后，我们剑师镇来往商旅便少了许多，都到临镇去求剑了！朱家人也是可惜，不过最可惜的，还是宋木匠一家，可惜了，无妄之灾，全家都没了！

不过说起来，一年前剑师镇上来了一群操着北地口音的商队，专打听朱家阴阳工坊的旧事，后来还在镇上住下来了，也开了一家铸剑坊。

喏，就在城西，叫什么伍氏剑坊。不过自从有了这家剑坊，以前的商旅又回来了，我们剑师镇上的百姓日子又好过起来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这一人多，我们药铺的生意也跟着好起来了！药草出去的多，进来的少，掌柜早就念叨着林老伯了，要是你们不来，我们怕是还要到各处庄子里去收购药草呢！”

“那就好，你们药铺生意好了，我们庄户人家药草就能卖出好价了！”阿公不动声色地顺着伙计的话往下说，实际上他早就在心里琢磨伙计口中的伍氏剑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