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相府请柬，来自魏夫人的试探

沈修竹心头的屈辱与愤懑，被苏月卿寥寥数语点拨得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宝藏的隐秘兴奋。

次日一早，他再去工部时，步履间己没了昨日的沉重。那间阴暗的档案房在他眼中不再是牢笼，而是一座待掘的金矿。他甚至对同僚那些或同情或讥讽的目光毫不在意，一头扎了进去，开始了他“寻宝”大业。

而沈修竹前脚刚走，沈府便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贵客。

“夫人，相国府的管家亲自登门！”丫鬟青儿白着脸，脚步踉跄地跑进内堂，手中捧着一张刺目的鎏金请柬，声音都在发颤。

苏月卿正在核对家中账目，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青儿手中的请柬上。请柬做工奢华，金粉勾勒的祥云纹样在日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她平静地接过，展开。

上面是魏相夫人张氏娟秀却带着十足压迫感的字迹——三日后，相府后园牡丹盛开，特备赏花宴，请沈夫人苏月卿拨冗一叙。那“沈夫人”三字，被刻意加重了笔墨。

“夫人，这……这分明就是鸿门宴啊！”青儿急得快要哭出来，“魏相在朝堂上没占到便宜，他夫人便要在后宅找您的麻烦！您可千万不能去，咱们就称病推了吧！”

苏月卿合上请柬，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封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她当然知道这是鸿门宴。沈修竹在朝堂上异军突起，魏相那只老狐狸必然对自己这个“贤内助”产生了好奇乃至怀疑。这场赏花宴，就是一次试探，一柄刺向她虚实的利刃。

前世，她也接到过类似的请柬。那时的她天真愚蠢，以为只是寻常的贵妇交际，结果在宴会上被魏夫人和一众官眷明嘲暗讽，闹了个大笑话，也让沈修竹在同僚面前更加抬不起头。

这一世，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既然是战场，就没有避战的道理。”她轻声说道，语气却不容置喙，“青儿，去，把请柬收好。”

“夫人！”

“慌什么，”苏月卿抬眼看她，凤眸中一片清明，“他要开辟第二战场，我奉陪到底便是。”

接下来的两日，苏月卿并未像其他夫人赴宴前那般，费心挑选华服首饰，或是准备什么才艺。她只是吩咐青儿，不惜代价去打听清楚三件事：此次赴宴的夫人名单；她们各自的家世、夫君的官职；以及最重要的——她们近来最大的“烦心事”。

青儿虽不解，但还是照办了。很快，一张罗列着京中权贵内宅秘闻的无形网络，便在苏月卿的房中悄然铺开。

傍晚，沈修竹从工部回来，身上带着一股故纸堆的陈腐气味，眼中却亮得惊人。他兴奋地告诉苏月卿，自己在一份十几年前的黄河决堤修缮档案里，发现了工部尚书钱振的签名，而那笔修缮款项的数目与实际用度，似乎有巨大的出入。

苏月卿赞许地点点头，正要细说，却见沈修竹的目光落在了她书案上摊开的纸张上。

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不是策论，也不是诗词，而是各家夫人之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图，谁与谁是手帕交，谁与谁有旧怨，谁家的公子要科考，谁家的女儿愁嫁……

“你……这……”沈修竹看得头皮发麻，他忍不住担忧道：“相府的宴会，我听说了。这后宅人心，怕是比朝堂上的奏折还要复杂，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他深知，那将是一个没有硝烟，却刀刀见血的战场。

苏月卿抬起头，烛火映着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看着自家夫君眼中的关切，心中一暖，随即自信地扬唇一笑。

“夫君放心，”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狡黠，“女人的战场，我有我的兵法。”

三日后，赏花宴当天。

苏月卿摒弃了所有繁复华丽的衣裙，只选了一身湖水蓝的素雅长裙，既不失品味，又绝不招摇。她未佩戴任何贵重首饰，只在发髻上簪了一支温润的白玉簪。

临行前，她让青儿将一个小巧精致的木匣，和一方绣着奇特花纹的素色手帕放入随行的包裹中。

一切准备就绪，她神色从容，没有丝毫怯意，在沈修竹担忧的注视下，坦然登上了前往相国府的马车。

车轮滚滚，碾过青石长街，正驶向那座权势滔天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