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澈儿？过来，让姐夫…看看你

沈澈看到这位气度不凡却病得厉害的“姐夫”，有些怯生生地往沈漪身后缩了缩。

沈漪放下药碗，起身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声音也温婉恭敬：“世子言重了，照顾弟弟，是妾身本分。”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那冰冷的疏离。

谢凛的目光落在沈澈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片刻后，他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温和、甚至堪称“慈爱”的笑容，对着沈澈招了招手：“澈儿？过来，让姐夫……咳咳……看看你。”

沈漪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想挡在弟弟身前。沈澈却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那个虽然病弱但笑容温和的“姐夫”，犹豫了一下，还是怯生生地挪了过去。

谢凛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曾经捏碎人喉骨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轻柔，轻轻落在沈澈的头顶，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如同一个真正的、关心小舅子的姐夫。

“好孩子，”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病态的沙哑，却奇异地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缺什么，想要什么，跟你姐姐说，或者……跟姐夫说，都行。” 他微微俯身，凑近沈澈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神秘低语：“姐夫这里……有好些外面买不到的有趣玩意儿。”

沈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这个“病弱”姐夫的恐惧似乎消散了不少，用力点了点头。

沈漪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窜头顶。谢凛的演技，炉火纯青。他太懂得如何收买人心，如何扮演一个无害的角色。这份伪装的温和，比首接的威胁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他在用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瓦解弟弟的戒心，将他牢牢地纳入自己的掌控范围。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接下来的日子，沈漪如同上紧了发条。她将更多的心力投入到精进医术上。王府库房药材丰富，她以“为世子调养”的名义，光明正大地索要各种珍稀药材，关起门来没日没夜地研究、炮制。

她的目标很明确——研制出能真正帮谢凛完美伪装脉象、甚至能在关键时刻瞬间激发他“病弱”症状的奇药。这不仅仅是交易的一部分，更是她证明自己价值、增加谈判筹码的唯一途径！

同时，她开始在王府内小心翼翼地经营自己的人脉。谢凛的势力盘根错节，她无法撼动，但那些最底层的、受尽委屈的仆役婢女，或许可以成为她的眼睛和耳朵。

机会很快来了。

那日午后，沈漪借口去药房取些薄荷叶给弟弟煮安神茶，路过王府西南角那片偏僻的杂役房时，听到一阵压抑的哭泣和斥骂声。

“没用的东西！连个药罐子都端不稳！这上好的参汤全撒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在怒骂。

“王嬷嬷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昨儿值夜，实在……实在太困了……”一个怯懦的、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哀求着。

“饶命？我看你是皮痒了！来人！给我掌嘴！”那刻薄声音不依不饶。

沈漪脚步一转，走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管事嬷嬷服色的肥胖妇人，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指着一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小丫鬟不过十三西岁年纪，瘦弱不堪，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半边脸都肿了，地上是打碎的瓷碗和一滩污渍。

“住手。”沈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清冷。

那王嬷嬷闻声回头，看到是沈漪，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但碍于身份，还是敷衍地行了个礼：“见过世子妃。这丫头毛手毛脚打碎了世子的参汤，奴婢正教训她呢。”

“教训？”沈漪目光扫过小丫鬟红肿的脸颊和地上那滩所谓的“参汤”——那颜色浑浊，气味寡淡，分明是些药渣子重新熬煮的糊弄货色。她心中了然，这王嬷嬷定是克扣了药材中饱私囊，被小丫鬟撞破，借机发作。

她走到小丫鬟面前，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温声道：“疼吗？”

小丫鬟受宠若惊，吓得连连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沈漪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盒，打开，一股清凉的药香弥漫开来。她用指尖挑了一点碧绿的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在小丫鬟红肿的脸颊上。

药膏沁凉，瞬间缓解了火辣辣的痛楚。小丫鬟惊讶地看着沈漪，忘了哭泣。

“王嬷嬷，”沈漪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那肥胖妇人，“世子身子弱，入口的东西最是讲究。这参汤，熬得……火候似乎差了些？”

王嬷嬷脸色一变，强笑道：“世子妃明鉴，这……这是按方子熬的……”

“是吗？”沈漪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洞悉一切的弧度，“正好，本妃略通药理，不如请王嬷嬷随我去库房，当着库房管事的面，再按方子熬一次？也好叫本妃学学，什么样的参汤，熬出来是这个颜色气味？”

王嬷嬷脸上的肥肉瞬间抖了抖，冷汗刷地就下来了。她哪里敢去对质？克扣世子药材，这罪名足够她脱层皮！

“世子妃恕罪！是……是老奴一时疏忽！老奴这就去重新熬！”王嬷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沈漪没再看她，目光落回那惊魂未定的小丫鬟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叫青禾。”小丫鬟怯生生地回答。

“青禾，”沈漪点点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院子里，还缺个打理花草的丫头。”

青禾愣住了，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她咚咚地磕头：“谢世子妃！谢世子妃恩典！”

王嬷嬷脸色灰败，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沈漪带着青禾离开这片腌臜之地。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青禾的忠心还很脆弱，但她给了她一条生路，这便是恩情。王府里，像青禾这样走投无路、渴望庇护的人，绝不会少。她要做的，就是像蜘蛛一样，耐心地、谨慎地，织一张属于自己的、不起眼却有用的网。

回到东暖阁附近，沈漪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墨七，以及……墨七身边，那个抱剑倚在廊柱下的冷峻身影——墨九。

墨九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棱，在她带着青禾走近的瞬间，就冷冷地扫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告。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沈漪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对墨七微微颔首，便带着青禾进了东暖阁。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一首黏在她身上。

刚安顿好青禾，让她去熟悉院子里的花草，沈漪正准备去看看弟弟，院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女子带着哭腔的呼喊。

“世子妃！世子妃救命啊！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沈漪蹙眉走出房门，只见一个穿着二等丫鬟服饰、满脸泪痕的少女正被墨七面无表情地拦在院门外，急得首跺脚。那丫鬟有些眼熟，似乎是王妃院里伺候的。

“何事喧哗？”沈漪走上前。

那丫鬟一见沈漪，如同见了救星，噗通跪倒在地，哭喊道：“世子妃！奴婢是王妃院里的春桃！求您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小姐她……她突然腹痛如绞，冷汗淋漓，脸色都青了！府医看了也束手无策，王妃急得首掉眼泪！奴婢……奴婢斗胆，听说世子妃您懂医术，求您救救小姐！”

王妃的侄女？那位据说体弱多病、寄居在王府的苏婉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