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灯油将尽，古籍残卷

黑煞的呼吸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起伏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林默撕下衣襟为他包扎伤口时，发现那层金色的痂下正渗出淡紫色的脓液，与蚀心咒的毒素截然不同 —— 这是混合了万魂浊气的新品种，指尖的混沌令只能勉强压制，却无法根除。

“得找清心草和龙血藤。” 赵虎蹲在一旁，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污，指缝里还残留着弟兄们的血，“老寨主治邪毒的方子就用这两味药引，后山的药圃应该还有存货。” 他说话时不敢看林默的眼睛，耳根的月牙胎记在火把映照下泛着愧疚的红。

林默的指尖划过镇魂灯的灯座，幽蓝色的火焰舔舐着她的指腹，带来刺骨的寒意。灯油只剩下浅浅一层，在琉璃灯盏里晃出细碎的光，像极了濒死者最后的喘息。她注意到灯座刻字的凹槽里，卡着半页残破的竹简，边缘被虫蛀得坑坑洼洼，上面的甲骨文却依稀可辨。

“这是……” 她用混沌令的金光小心翼翼地托起竹简，那些扭曲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在空气中拼出幅残缺的星图 —— 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被朱砂染红，旁边标注着三个小字：“幽冥眼”。

赵虎突然 “啊” 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老寨主的书房里有本《青云秘史》！我小时候偷看过几页，上面画的星图和这个一模一样！” 他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石阶发出闷响，“书上说，幽冥眼是连通仙魔两界的节点，每三百年会在万魂窟上空张开一次！”

林默的心骤然收紧。她掐指一算，距离下一个三百年之期只剩七天。如果镇魂灯在这之前熄灭，万魂窟的浊气就会顺着幽冥眼喷涌而出，到时候别说黑风寨，整个大陆都会被怨灵吞噬。

“我去药圃找药。” 赵虎抓起地上的钢刀，刀鞘上的虎头纹沾着暗红色的血，“你们守住这里，我尽快回来。” 他转身时，林默看见他后颈的皮肤下，有淡青色的血管在蠕动，像极了细小的蛇。

小金突然从林默袖中飞出，用喙狠狠啄了下赵虎的后颈。赵虎痛得龇牙咧嘴，那块皮肤竟渗出黑色的汁液，带着刺鼻的硫磺味 —— 是幽冥谷的蚀骨粉，沾染者会在七日内化作脓水，显然是月烬趁他不备下的手。

“这……” 赵虎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握着刀柄的手指开始颤抖，“他什么时候……”

“在你踹开地牢门的时候。” 林默用混沌令的金光笼罩住他的后颈，金色的光纹与黑色汁液碰撞出滋滋的白烟，“他知道你会反水，早就留了后手。” 她看着赵虎眼中的绝望，突然想起墨老空荡的眼眶，“清心草和龙血藤，我知道在哪里。”

黑煞不知何时醒了，他抓住林默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跟你去。” 肩胛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染红了林默的袖口，“月烬敢在这里动手，肯定在药圃设了埋伏。”

林默按住他挣扎的身体，混沌令的金光顺着他的经脉游走，暂时稳住了毒素蔓延：“你留在这里，用虎符调动能动的弟兄加固防御。” 她将那半页竹简塞进他怀里，“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让任何人靠近镇魂灯。”

小金突然发出尖锐的啾鸣，羽翼展开成金红色的扇形，尾羽扫过灯盏，溅起几滴灯油落在黑煞的伤口上。淡紫色的脓液瞬间凝固，竟形成层薄薄的保护膜。林默眼睛一亮 —— 原来镇魂灯的灯油能暂时压制这种新毒素！

“等我回来。” 她最后看了眼黑煞，转身冲进地牢外的夜色。风卷着血腥味扑在脸上，寨子里的篝火噼啪作响，映着弟兄们横七竖八的尸体，像幅被打翻的水墨画。

后山的药圃比想象中更狼藉。原本整齐的药畦被翻得乱七八糟，清心草的断茎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刚被人搜刮过。林默在最角落的石缝里找到三株半死的龙血藤，暗红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小血花。

“找什么呢？” 阴冷的声音从药架后传来，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黏腻。林默猛地转身，看见个穿着灰布道袍的中年人，正用银簪挑起株清心草的根须，簪头的蛇形纹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是青云仙门的玄水道长！他本该在看守丹房，此刻却出现在黑风寨的药圃，道袍下摆还沾着聚魂阵的血渍。林默注意到他左手的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泥，与执法堂密室的地砖颜色一致。

“玄水道长怎么会在这里？” 林默的混沌令在袖中蓄势待发，小金的羽翼己经竖起，金红色的纹路里流动着火焰。

玄水道长将清心草扔进竹篮，银簪在指间转了个圈：“奉上神之命，来取些药草。” 他的目光落在林默手中的龙血藤上，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听说这东西能解万魂浊气？可惜啊，你们找错地方了。”

他突然掀翻药架，露出后面的暗门 —— 里面堆满了干枯的清心草，根茎都被抽去了芯，只剩下毫无用处的空壳。而在暗门的石壁上，挂着张人皮面具，眉眼间竟与玄霄上神有七分相似。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冰水浇透。她终于明白为何玄霄上神的气息忽强忽弱，为何月烬能轻易潜入青云山 —— 眼前的玄水道长，才是真正的幽冥谷奸细，而那个所谓的 “玄霄上神”，不过是他用傀儡术操控的替身！

“月瑶就是被你假传命令抓的？” 林默的声音带着冰碴，金光在掌心凝成半尺长的利刃，“掌门和墨老，也都是你杀的！”

玄水道长突然大笑起来，银簪刺破自己的掌心，将血滴在清心草的空壳上。那些枯草竟像活过来般，化作无数条小蛇，吐着分叉的信子扑向林默：“小姑娘倒是聪明，可惜太晚了。” 他的脸在月光下扭曲变形，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月瑶的本命精血就在我体内，等万魂窟开启，我就能吞噬她的混沌之力，成为新的三界主宰！”

小金化作道金红色的闪电，火焰灼烧着蛇群发出焦糊的臭味。林默趁机冲向暗门，却被突然从地下钻出的藤蔓缠住脚踝 —— 那是幽冥谷的锁魂藤，藤蔓上的倒刺沾着墨绿色的毒液，正顺着她的皮肤往里钻。

“抓住她！” 玄水道长的声音带着疯狂的兴奋，“混沌令和万魂核心，都该是我的！”

林默的指尖划过脚踝的藤蔓，金光所过之处，锁魂藤纷纷化作飞灰。可更多的藤蔓从地下钻出，将她围在中央。小金的火焰渐渐微弱，显然是消耗了太多灵力。就在这时，林默怀中的黑色匣子突然震动起来，阴阳鱼玉佩的金色鱼眼射出道强光，照亮了暗门角落里的石壁 ——

那里刻着幅完整的星图，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标注着 “幽冥眼”，而在星图下方，画着个手持混沌令的女子，正将自己的精血注入镇魂灯。旁边的注解写道：“以混沌为引，融幽冥之血，可续灯油，再镇万魂百年。”

“原来如此……” 林默的指尖微微颤抖。她终于明白老寨主的深意，明白月瑶为何甘愿被囚禁 —— 混沌令的持有者，必须用自己的本命精血，才能延续镇魂灯的寿命。

玄水道长的蛇群己经冲破小金的火焰，离她只有三尺之遥。林默看了眼怀中昏迷的黑煞，又看了看地牢方向微弱的火光，突然做出决断。她将龙血藤塞进小金嘴里，拍了拍它的头：“把这个带给黑煞，快！”

小金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用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发出呜咽般的啾鸣，最终还是叼着龙血藤，冲破藤蔓的包围飞向地牢。

玄水道长的银簪己经刺到眼前，林默却突然转身，将混沌令狠狠砸向暗门的星图。金光与星图的纹路融为一体，在她脚下形成旋转的阵法。当银簪刺穿她肩胛的瞬间，林默的嘴角扬起抹释然的笑 —— 她的金血顺着混沌令流下，在星图上画出完整的太极图案，与地牢里的镇魂灯遥相呼应。

幽蓝色的火焰突然暴涨，穿透黑风寨的屋顶，在夜空中形成巨大的光柱。玄水道长发出惊恐的尖叫，被火焰吞噬的身体化作无数黑蝶，却在接触光柱的瞬间纷纷湮灭。

林默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视线渐渐模糊。她仿佛看到月瑶站在光柱里，白衣胜雪，笑容温柔如初见。而在遥远的地牢，黑煞正挣扎着爬向镇魂灯，虎符从他怀中滑落，与地上的竹简拼合成完整的星图。

当最后一滴金血融入星图时，林默听到小金凄厉的啾鸣，还有黑煞撕心裂肺的呼喊。她想告诉他自己不疼，却只能吐出个模糊的音节，意识最终沉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林默在片温暖的黑暗中睁开眼。混沌令贴在她的眉心，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她想抬手触摸，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团没有重量的雾气。

“你醒了。” 月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衣女子坐在她面前，手中把玩着那半块兰花佩，“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镇魂灯只能再撑百年。”

林默看着自己透明的指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 她的肉身己经在献祭中消散，现在的只是混沌令护住的魂魄。

“万魂窟……”

“暂时没事了。” 月瑶将兰花佩放在她掌心，玉佩突然化作道流光，融入她的魂魄，“但幽冥眼己经打开条缝隙，百年后还会再开。” 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记住，青云和幽冥本是一体，真正的敌人不是魔族，是想打破平衡的野心家。”

林默还想再问，却被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向上飞升。她最后看到的，是黑煞抱着她的肉身跪在镇魂灯前，虎符放在她冰冷的掌心，上面的虎头眼睛流下两行血泪。

而在地牢的角落里，那本《青云秘史》的残页正在自动翻动，最后停留在张地图上 —— 标注着万魂窟的真正入口，竟在青云山禁地的青铜镜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