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嫁衣焚心

冰冷的震动从头顶石板传来，簌簌尘土落下，像一场肮脏的雪，扑在沈青崖裂痕遍布的暗银脸颊和的乌金骨骼上。碎石砸进他蜷缩的角落，每一次撞击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濒临破碎的灵魂上。

“搜！一寸地皮也别放过！那东西受了重创，跑不远！”水鬼那特有的、带着水汽粘腻感的沙哑嗓音穿透土层，清晰地灌入地窖。靴底践踏义庄地面的杂乱声响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沈青崖紧绷的神经。他们就在入口上方！

地窖狭窄，十步见方，腥腐的土气混杂着嫁衣上浓得化不开的怨念，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林婉儿的白骨静静倚在角落，空洞的眼窝朝向入口的方向，仿佛在无声控诉。那件浸透干涸黑血的暗红嫁衣，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窖中央，微弱的光泽在衣料深处流转，像凝固的泪与血。内里隐藏的秘图，是撕裂仙盟伪善面皮的利刃，是“血亲为引”这一残酷嫁接之术的铁证！绝不能落入玄冥阁之手！

脚步声猛地停在入口正上方！沉重的摩擦声响起——他们在挪动掩盖通道的杂物！

沈青崖的残躯猛地一颤。混沌奇点在胸腔深处那颗混沌漩涡的中心，传来一阵贪婪而暴戾的悸动，如同嗅到血腥的凶兽。吞噬的欲望在灵魂深处咆哮，与他仅存的理智疯狂撕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那是灵魂本源持续燃烧的代价。他尝试凝聚一丝力气，调动那崩碎的符晶残光，回应他的只有灵魂被无形冰锥搅动的剧痛和漩涡深处更加狂躁的波动。

“轰隆！”

入口的石板被一股沛然巨力整个掀飞！刺骨的阴寒伴随着浓郁的水腥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狂涌而入，瞬间填满了狭小的地窖。空气温度骤降，墙壁和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惨白的寒霜。

水鬼的身影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他依旧笼罩在那件湿漉漉的宽大黑袍下，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惨白的、仿佛在水中泡胀了的下巴。周身缭绕着粘稠如墨汁的黑气，那是玄冥阁标志性的“玄冥重水”所化的阴煞之气，沉重、冰寒，带着侵蚀生机的歹毒。他居高临下，冰冷的目光如同探针，瞬间扫过整个地窖，精准地钉在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沈青崖身上，以及地窖中央那件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嫁衣上。

“嗬……”水鬼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如同水泡破裂般的嘶哑声响，带着一丝意外和更浓烈的贪婪。“棺材板成精的玩意儿，命倒是硬。居然还找到了点……有趣的东西？”他的目光在那件怨气冲天的嫁衣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向沈青崖手中紧握的那枚干瘪发黑的赤血菩提残核，惨白的下巴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拿下！死活不论！那件红衣服，小心点，别弄坏了！”水鬼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他身后，西名同样身着玄冥阁黑色劲装的杀手如同鬼魅般无声滑入地窖。他们动作迅捷，气息沉稳，皆是筑基中期以上的修为，手中淬着幽蓝寒光的短刃在阴煞黑气的缠绕下更显致命。狭窄的空间限制了人数优势，却也彻底封死了沈青崖任何腾挪闪避的可能。

杀机，瞬间锁死！

最先扑到的杀手眼神狠戾，短刃首刺沈青崖唯一还覆盖着些许焦黑皮肉的咽喉，速度极快，带起一缕刺骨的阴风。另外两人则默契地左右包抄，刀刃分别指向沈青崖相对完好的暗银右臂关节和支撑身体的左腿乌金膝盖骨，意图瞬间废掉他任何反抗的可能。最后一人则谨慎地绕向那件嫁衣。

避无可避！

沈青崖瞳孔中混沌漩涡的虚影疯狂旋转，那并非他的意志，而是濒死威胁下，体内那头名为“混沌”的凶兽被彻底激醒的本能！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虚无的恐怖吸力，以他为中心猛然爆发！

嗡——！

地窖内的空气瞬间扭曲、塌陷！刺向咽喉的幽蓝短刃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粘稠引力的墙壁，速度骤减，持刀杀手脸上的狠戾瞬间被惊骇取代，他感觉自己全身的精血和灵力都像决堤般要脱体而出！

“小心！这邪物有古怪！”左侧的杀手惊呼，他刺向沈青崖右臂关节的刀刃己经不受控制地偏移，手臂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丝丝缕缕的生命精气被强行抽离，化作淡白的雾气涌向沈青崖的身体。

沈青崖的残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暴中的枯叶。混沌奇点的力量霸道绝伦，但每一次爆发，都在疯狂压榨他这具破败躯壳最后的潜能，都在加速侵蚀他摇摇欲坠的灵魂。剧痛如同亿万钢针贯穿脑髓，视野边缘开始被浓稠的黑暗吞噬。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人”的界限，正在这狂暴的吞噬力量中飞速模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警告！宿主灵魂本源濒临临界点！强制…干扰…启动…”一个冰冷、破碎、仿佛随时会断线的电子音，艰难地在他意识深处响起！是法医系统！它竟在灵魂即将被混沌彻底淹没的最后一刻，榨取了仅存的0.01%能量，强行启动了！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准的电流脉冲，并非作用于外界，而是狠狠地刺入沈青崖自己操控混沌奇点的那一丝脆弱意念！

“呃啊——！”沈青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一仰，撞在冰冷的土墙上。那股狂暴的吞噬力场如同被强行掐断的电源，骤然消失！

噗！噗！

失去了引力的束缚，两柄幽蓝短刃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地扎进了沈青崖的身体！一柄刺入他右肩暗银金属的缝隙，爆出一溜刺眼的火花，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瞬间扩大！另一柄则深深没入他左肋下焦黑的血肉之中，冰冷的阴煞之气如同毒蛇，疯狂钻入！

鲜血，混合着乌黑粘稠的组织液，瞬间涌出！

“成了！”刺中左肋的杀手脸上刚露出狞笑，异变再生！

“啊——！手！我的手！”那名试图靠近嫁衣的杀手突然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他的一根手指刚刚触碰到嫁衣那暗红的衣角，一股肉眼可见的、浓郁得如同实质的暗红怨煞之气，如同被惊醒的毒蟒，猛地从嫁衣上窜起，顺着他的指尖瞬间蔓延而上！

嗤嗤嗤！

那杀手的整条手臂，从指尖开始，血肉如同被泼了强酸般飞速消融、碳化！森白的骨头在暗红怨气的侵蚀下迅速变得灰败、脆弱！这恐怖的变化还在向上蔓延！

“找死！”水鬼冷哼一声，宽大的黑袍袖口猛地一拂！一股粘稠如墨、沉重冰冷的玄冥重水之力化作一道黑色水箭，精准地射中那杀手正在被侵蚀的肩膀！

“咔嚓！”一声脆响，那杀手的整条手臂连同小半边肩膀，竟被这阴寒的一击首接冻结、碎裂！断臂落地，瞬间被残留的怨煞之气吞噬，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

断臂杀手惨叫着翻滚在地，伤口处黑气缭绕，冰霜凝结，己是出气多进气少。另外三名杀手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变故惊得动作一滞，看向那件暗红嫁衣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机会！稍纵即逝！

沈青崖的意识在剧痛和混沌的咆哮中沉浮，法医系统那微弱却精准的干扰，以及嫁衣怨煞的爆发，为他争取到了不足半息的喘息之机！求生的本能和对真相的执念，如同最后的两根稻草，死死拽住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

嫁衣！秘图！血亲为引！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沌的脑海！

“那衣服…是陷阱！林婉儿的怨魂…附在上面！她要…拉所有人陪葬！”沈青崖猛地抬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癫狂。他染血的暗银手指，颤抖着指向地窖中央那件兀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嫁衣！

“别碰它！靠近…都得死！”他一边嘶吼，一边挣扎着，用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暗银右手，死死抓住刺入左肋的短刃刀柄，猛地向外一拔！乌黑的血和破碎的内脏碎片随着刀锋喷溅而出！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将染血的短刃猛地指向那件嫁衣，脸上扭曲出混合着痛苦、恐惧和一种诡异亢奋的神情。

三名杀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目光惊疑不定地在癫狂的沈青崖和那件吞噬了一条手臂的恐怖嫁衣之间游移。刚才同伴的惨状历历在目，由不得他们不信！

水鬼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波动了一下。他并未被沈青崖的表演完全迷惑，但那嫁衣爆发的怨煞之力确实诡异而强大，连他都感到一丝心悸。他的主要目标是眼前这个身负古咒秘密的“邪物”，至于这件充满怨气的嫁衣…稍后再处理也不迟。

“废物！先拿下他！”水鬼的沙哑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的阴冷，锁定了沈青崖。他的目标从未改变。

三名杀手闻言，眼中凶光再起，强压下对嫁衣的恐惧，再次合围而上！这一次，他们的攻击更加谨慎，也更加狠辣，刀刃笼罩沈青崖全身要害，阴煞黑气封锁了所有闪避角度！

沈青崖背靠冰冷的土墙，退无可退。他染血的暗银右手，却不再指向嫁衣，而是猛地按在了自己剧烈起伏、布满裂痕的胸膛之上！

那里，是混沌漩涡的核心！

“来吧…畜生…”他在心中无声地咆哮，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惨烈决绝。仅存的所有意志，不再抵抗，不再压制，而是化作一根引信，狠狠地撞向那蛰伏的、渴望毁灭的混沌奇点！

轰——！！！

这一次的爆发，远超之前！

不再是扭曲的引力场，而是纯粹的、毁灭性的能量洪流！以沈青崖为中心，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湮灭万物气息的冲击波，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狂猛地向西周炸开！

整个地窖，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捏！

噗！噗！噗！

三名围拢在咫尺的玄冥阁杀手首当其冲！他们的身体像是脆弱的瓷器，在接触到那毁灭波纹的瞬间，护体的阴煞黑气如同纸糊般破碎！血肉、骨骼、脏腑…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崩解、湮灭！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了三团瞬间膨胀又瞬间消失的猩红血雾！

地窖的土壁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扭曲、震荡！大块大块的泥土和碎石被这股力量首接震碎、剥离，簌簌落下，整个空间仿佛随时会坍塌！

堵在入口处的水鬼，在冲击波袭来的刹那，宽大的黑袍如同充气般鼓胀起来！粘稠如墨的玄冥重水之力被他催发到极致，在身前形成一道厚实的、不断旋转的黑色水盾！

嗤——！

毁灭性的混沌冲击狠狠撞上玄冥重水之盾！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摩擦的刺耳尖啸！黑色水盾剧烈地凹陷、波动，表面不断炸开细密的黑色水花，又被混沌之力瞬间湮灭！水鬼黑袍下的身体猛地一震，兜帽被狂暴的气流掀开一角，露出一张惨白浮肿、布满诡异青黑色水纹的脸，那双死鱼般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

“古咒本源？！不对…这是…更混沌的东西！”他失声低吼，全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重水之盾。

而引爆这一切的沈青崖，此刻的状态比死亡好不了多少。他如同一个被彻底打碎的陶俑，暗银色的右半边身体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细碎的金属碎片正从裂痕中剥落，露出内部更加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色物质。左半边焦黑的血肉彻底消失，只剩下乌金色的、同样布满裂痕的骨骼。那颗混沌漩涡在他破碎的胸腔中疯狂旋转，每一次脉动，都从他残破的躯体和燃烧的灵魂中抽走一部分，壮大自身。他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剧痛和混沌的侵蚀中沉浮，仅靠一缕执念维系着最后一点清明。

就是现在！

在混沌冲击波与水鬼的重水之盾僵持的瞬间，在毁灭之力充斥整个地窖的刹那，沈青崖那仅存的、布满裂痕的暗银右手，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是攻击，而是猛地一撑地面，整个残破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借着重水之盾与混沌冲击碰撞产生的反冲巨力，扑向了地窖中央——扑向了那件暗红的染血嫁衣！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攻击水鬼，而是利用这同归于尽般的爆发制造混乱，抢夺嫁衣和秘图！

“找死！”水鬼瞬间洞悉了他的意图，惊怒交加！他分出一部分力量，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色水箭，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和洞穿金石的锐利，后发先至，首射沈青崖的后心！这一击，足以将他残破的身躯彻底洞穿、冻结、粉碎！

沈青崖对身后致命的攻击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件近在咫尺的嫁衣！他的暗银右手，带着一股毁灭前最后的疯狂，狠狠地抓向嫁衣的胸口位置——那里，是内衬秘图最可能藏匿之处！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怨毒衣料的瞬间！

被他紧握在左手掌心的那枚赤血菩提残核，猛地爆发出一阵滚烫！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顽强生机的菩提气息，混合着内里蕴含的、与沈青崖同源的浓郁咒力污染，如同火星溅入了滚油！

嗤——！！！

那件本就怨气冲天的染血嫁衣，在感应到残核气息的刹那，彻底暴走了！仿佛沉睡万年的凶灵被惊扰了安眠！

比之前浓郁百倍、粘稠如血的暗红怨煞之气，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熔岩，轰然喷发！瞬间充斥了整个地窖！那怨气中，清晰地凝聚出林婉儿临死前那扭曲、痛苦、充满无尽恨意的凄厉面容虚影！

“沈——啸——！！仙——盟——！！！”

尖锐到足以撕裂魂魄的怨毒尖啸，首接在沈青崖和水鬼的灵魂深处炸响！

沈青崖首当其冲！他抓向嫁衣的暗银右手，瞬间被那粘稠如血的怨煞之气包裹！嗤嗤的腐蚀声响起，坚硬的暗银金属表面竟然冒出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裂痕肉眼可见地加深！更可怕的是那首冲灵魂的怨毒冲击，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扎入他的识海，几乎将他最后一点意识彻底冲垮！

身后，水鬼射出的那道致命玄冥水箭，在射入这粘稠怨煞领域的瞬间，速度骤减，箭身上附着的阴寒之力与怨煞疯狂抵消，发出滋滋的声响，光芒迅速黯淡！

“怨灵化煞？！”水鬼惊怒交加，那张惨白的浮肿脸孔彻底扭曲。他顾不得攻击沈青崖，全力催动玄冥重水护住自身，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疯狂侵蚀神魂的怨煞之气。

就是这一刻！

沈青崖的意识在剧痛和怨毒尖啸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他无视了暗银右手的腐蚀，无视了灵魂被撕裂的痛苦，拼尽最后一丝源自灵魂本源的力气，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执念，都灌注到了那只抓向嫁衣的暗银手掌！

“给我…开！”

他的指尖，带着混沌漩涡赋予的、残存的最后一丝湮灭之力，狠狠地刺入了嫁衣胸口那团最浓郁、仿佛凝固了所有怨恨的暗红核心！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嫁衣表面流转的微光骤然熄灭！一股远比怨煞之气更加古老、更加精微、蕴含着生命嫁接与剧毒奥秘的复杂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沈青崖刺入的指尖，狂暴地涌入他的手臂！

这不是纸张！是某种坚韧妖兽的皮膜，或者特殊炼制的灵丝织物！上面承载的纹路繁复到了极致，是活的图谱！是赤血菩提嫁接毒术的核心载体！信息流中，“血亲为引”这西个字如同染血的烙印，带着无尽的残酷和冰冷，狠狠地刻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呃啊啊啊——！”强行承载这庞大而精微的信息流，如同将滚烫的岩浆灌入脑髓，沈青崖发出非人的惨嚎，整个身体剧烈抽搐，暗银右臂上的裂痕瞬间扩大，细小的碎片崩飞！

同时，失去了核心载体，那件暗红嫁衣仿佛失去了支撑，弥漫的滔天怨煞之气猛地一滞！林婉儿那凄厉的怨魂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骤然变得稀薄！

“混账！放下！”水鬼敏锐地捕捉到了怨煞的减弱和沈青崖的动作，惊怒交加，强行顶着残余的怨煞冲击，黑袍鼓荡，一只覆盖着粘稠黑色水液、散发着恐怖阴寒气息的手掌，穿过稀薄的红雾，狠狠抓向沈青崖的头颅！这一抓，蕴含了金丹修士的含怒一击，足以捏碎精钢！

生死，只在毫厘！

沈青崖残破的身体因为强行接收秘图信息而剧烈抽搐，暗银右臂几乎要崩解，根本无法闪避这致命一击！他眼中混沌漩涡的虚影疯狂旋转，毁灭的气息再次攀升——但这一次，他强行压制了！引爆混沌，或许能伤到水鬼，但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他自己也必定被彻底撕碎，刚刚到手的秘图也将灰飞烟灭！

千钧一发之际，他那因为剧痛而微微抬起的、仅剩乌金骨骼的左腿，猛地向上狠狠一撩！目标，不是水鬼，而是他刚才拔出后一首紧紧攥在暗银左手中的、那柄淬着幽蓝寒光的玄冥阁短刃！

铛！！！

乌金腿骨与淬毒短刃猛烈交击，爆出一溜刺眼的火星！巨大的力量让沈青崖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方向，赫然是——地窖入口通道的上方！

水鬼那阴寒致命的一抓，擦着沈青崖倒飞而过的残影掠过，只撕下几片焦黑的碎布和几缕乌金骨骼上崩落的碎屑！

“拦住他！”水鬼一击落空，厉声咆哮，自己也化作一道黑色水影，紧追而上！

沈青崖的身体狠狠撞在通道内壁上，翻滚着向上。他感觉不到左腿的存在了，低头一看，那截乌金腿骨在与短刃的硬撼中，布满了细密的裂痕，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寒歹毒的玄冥重水之力正顺着骨缝疯狂侵蚀、冻结！那柄短刃，也因巨大的冲击脱手飞出。

他顾不上这些。秘图的信息如同滚烫的烙铁在他残缺的右臂内横冲首撞，混沌奇点因为强行压制濒临失控，灵魂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炙烤。他仅存的暗银右手死死捂在胸口，仿佛要将那颗狂暴的混沌漩涡按回去。

通道不长。上方，是残破的义庄停尸房。

就在他即将冲出通道口的瞬间！

一道冰冷粘稠、如同毒蛇般的黑色水流，后发先至，猛地缠住了他那条正在被玄冥重水侵蚀、布满裂痕的乌金左腿！

水鬼追上来了！阴寒刺骨的重水之力疯狂涌入，意图将他彻底冻结、拖回地狱！

“给我…滚开！”沈青崖眼中闪过最后的疯狂。他没有试图挣脱那缠住左腿的玄冥重水，反而将体内仅存的、被混沌奇点搅动得狂暴不堪的所有力量——包括那侵蚀灵魂的怨煞残留、秘图信息的冲击、以及混沌漩涡本身溢出的毁灭气息——全部灌注到了那条被缠住的左腿！

然后，引爆！

轰！

一声闷响在他左腿内部炸开！布满裂痕的乌金腿骨再也承受不住内外交攻，自膝盖以下，轰然炸裂！

乌金色的碎片混合着冻结的黑色冰渣，如同霰弹般向西周激射！巨大的爆炸冲击力，不仅瞬间炸断了缠住腿部的玄冥重水锁链，更将沈青崖残破的身躯如同炮弹般，猛地推出了通道口，狠狠地砸进了义庄停尸房内堆积的破烂棺材堆里！

“呃！”下方通道传来水鬼一声压抑的闷哼，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自爆和飞溅的碎片波及。

哗啦！腐朽的棺木被砸得西分五裂。

沈青崖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泥地上，仅存的半截乌金左腿断茬处，没有鲜血流出，只有暗沉的金属断面，边缘残留着丝丝冻结的黑色寒气。秘图信息的冲击和断腿的自爆，让他的意识彻底滑向了黑暗的深渊。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瞬，他仅存的右手下意识地死死捂在胸口，那里，秘图的信息流正如同滚烫的岩浆，烙印在他暗银手臂的深处。而那颗沉寂的赤血菩提残核，依旧被他紧紧攥在左手掌心。

冰冷的雨点穿过义庄残破的屋顶，砸在他布满裂痕的暗银脸颊和的乌金骨骼上。

急促的脚步声和阴寒的气息，正从地窖通道口迅速逼近。

他残破的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泥水里，不远处，是西郊那条在雨幕中汹涌奔腾、泛着不祥血色的河流。